步云镇往离国这边,水路开始多了起来,两侧迭起的山峦在黑夜中看不真切。
由于是通往两国交界之处,为保证战事发生时交通便利,尺道修的足有八丈宽。
远方传来兵甲磕碰,马蹄踏地的声音,引得大地微微震颤。
远方是精锐兵士形成的洪流,火把练成了一条长龙般行过尺道,飘然的旌旗上写着一个大字:
“卫”。
两个剪径的土匪站在青石上抬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跟见了鬼似的两腿酥软,慌不择路的往山里逃了。
莫说是一帮山匪,就算是别国的正牌兵士,见了这个字同样的闻风丧胆。
卫卯乃当世兵神,征战半生未尝败绩,曾经梁国势大之时,第一个败仗就是栽在他手里,一战打空了十几年国运,随后被连克三十余城,直打到黄石关下,深入数千里,才因为粮草问题退兵。
他所修撰的《战事论》,现在还是各国将领的必读物。
此时这位将军,破天荒的乘着车架,与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下棋。
“王上,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步云镇现在暗流涌动,您怎么会过来了?”
卫卯知道,离王是个相当谨小慎微的人。
照这种性格,此时选择混入队伍里,必然是有着十分重要的事情。
对桌,离王扶了下头顶的帽子,笑道:
“还记得年少时,我被父王惩罚,也是跟着卫老将军出征,本王从来不是害怕危险,因为危险是与机缘并存的。”
“机缘?”
卫卯点了点头,无奈道:“离都少不得王上坐镇......”
“无妨,我已经安排好了,步云镇此次的事情,单凭一个杨庆镇不住,而且涉及到大能博弈,本王总不能当个瞎子.....”
离王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传令兵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报王上,青阳候到了。”
“他怎么来了?”
卫卯皱起眉头,与离王交换了眼神,然后大声道:
“毛毛躁躁的,传他进来。”
掀开车帘,身上还残留着浑厚血气的杨庆,连头都没有抬,直接拜倒在了地上。
“王上,您果然在卫将军的队伍里。”
“你似乎早就知道?”
离王眯起眼睛。
“是那位前辈提点的,所以我才赶紧过来找您。”
杨庆随即将不久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离王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远在数千里外,便对一国之王的行踪洞若观火,甚至提前就去了府衙等候,这让他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俗话说君心难测,历史上猜透君王心思的聪明人不少,但敢堂而皇之公布于众的,哪个得了好下场?
杨庆见状,连忙道:“李先生恐怕谪仙似的人物,张剑首貌似也是那位的棋子。”
“嗯.....”离王的眉头舒展。
心中的不快烟消云散。
连近乎仙神的存在,也被那位掌控着,这让他心中好受了不少。
同时,对那位李先生,也更加的好奇。
“在大牢里等候,有意思。”离王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摆手道:“既然如此,孤也去大牢里走一遭便是,你们俯耳过来。”
紧接着,他小声说着什么。
卫卯听了直皱眉,杨庆却一直“王上英明”。
老卫终究是拗不过离王,最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于是,三道身影脱离了队伍,直往步云镇府衙飞去。
.......
渐渐入夜了,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监牢中,换了一批守卫。
这批守卫与之前在大牢里吃酒吹牛的捕快不同,个个都是严阵以待,令行禁止,一眼就知道,这些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实际上,还不止精兵那么简单,能给杨庆当卫队的,都是军中千挑万选的高手,清一色的七品武人。
胖巡捕双手抱胸,人模狗样的走进来,好像得了胜的大公鸡。
身穿官服,一丝不苟的吕县丞走在前面,眼神淡漠的扫了眼坐在堂内的李宣。
还有几个县里来的巡捕,也在后头跟着。
甲士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切照旧,故而也并未阻止几人。
胖巡捕狞笑道:“小子,你还真是水蛮族的探子,看见外面这些增派的人手是干嘛来的吗?今天你插了翅膀了飞不出去。”
他现在很庆幸,还好李宣是个硬骨头。
否则这天大的功劳,还真落不到他叔侄两人头上。
李宣心中一沉。
心头冒出一个词:
“杀良冒功!”
这架势,是准备把脏水泼他身上了,做的是全套大戏,估计是上面下了硬指标,必须要他们抓到水蛮族奸细,所以县里来的才拿他人头顶数。
历史上,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当年有个辫子皇帝,便是因为“叫魂”的谣言,全国捕杀道士和尚,死一堆人才发现闹了个大乌龙。
“本官提审你。”
坐在巡捕搬来的椅子上,吕县丞施施然的喝了口茶,道:“来人,先上刑。”
虽然青阳候说自己亲自审问,但吕县丞还是自作聪明的来了。
这叫“替上分忧”,“会来事”。
‘这特么就上刑了?也不先问问,万一我招了呢......’
李宣的脸色深沉无比。
“看什么看?”胖巡捕打开牢门,见到李宣的眼神没由来吓得后退两步。
随即转头看了看戒备森严,灯火通明的大佬,才舒了口气。
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