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上的皇后看着笑意盈盈的楚千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右手将扶手抓得更紧了。
不管是内务府的金嬷嬷,还是兰若姑姑递来的消息,都说楚千尘是个性子懦弱的庶女,在侯府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皇后也曾试探地问过楚千凰关于楚千尘的事,说辞也是类似的,说她性子温婉柔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现在看来,这楚二哪里是什么懦弱寡言之人,分明就是牙尖嘴利!
皇后的眼神阴晴不定。
本来,皇后在这样的场合特意把楚千尘宣来,自是存着教训楚千尘的念头,好让顾玦丢脸,毕竟夫妻一体。
这事一旦成了,她就可以一石二鸟,一方面可以讨好皇帝,另一方面才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让楚千尘给自己和皇帝办事。
但是现在,局势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非但没压楚千尘一筹,反而被楚千尘先声夺人。
皇后目光阴沉地朝兰若瞪了过去,兰若低眉顺眼地盯着裙裾外的鞋尖,好似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纹丝不动。
沈菀在一旁也看呆了,红艳艳的嘴唇在皇后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地弯了弯,心道:大姐家的庶女还真是厉害,不知道大姐知不知道呢……
局面闹到这份上,无论是皇后,还是庄郡王妃,都有些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由礼亲王妃出言缓和气氛:“都是自家亲戚,哪有那么多规矩。”
其他宗室女眷也是三三两两地附和,把这个场面先揭了过去。
楚千尘笑而不语,高贵雍容,从容自若,又隐约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接下来的氛围,就有些尴尬了,早就没了楚千尘来之前的热闹。
楚千尘似乎全然无所觉,自顾自地喝完了茶,接着,她就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起了身,道:“皇后娘娘若是无事,我就告辞了。”
皇后不喜楚千尘,却也不肯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放她离开。
毕竟,错过了今天的机会,下次想再有现在这样的场合,恐怕要等明年正月的朝贺了。
皇后心思飞转,屈起了手指,把染得红艳的大红蔻丹藏在拳中,含笑道:“九弟妹,这戏都还没开锣,你才刚来,怎么要走了呢!”
皇后微微笑着,语气却十分强硬,一副“她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的架式。
殿内的其他人也都听得出来,皇后还在想法子要扳回颜面,所以,怎么也不能让楚千尘就这么走了。
大部分人依旧在观望着,也有人想借此在皇后跟前露脸,但是想到方才偷鸡不着蚀把米的庄郡王妃,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绝了,委婉道:“宸王妃,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皇后娘娘特意让内务府请了路家班来唱《鸣凤记》,你可不要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路家班是京中鼎鼎大名的戏班子,平日里各府想邀请路家班去府上唱戏,那还得提前数月预约,而且民间戏班进宫演戏是大事,需要经过层层筛查,规矩森严,一年到头也顶多就一两次。
紧接着,又有几个王妃、公侯夫人也纷纷附和。
言下之意就是说,倘若楚千尘执意要走,那就是不识抬举,上不了台面。
楚千尘优雅地站立着,淡淡一笑,“皇后娘娘且随意,我进宫是来给太后娘娘敬茶的。”
众人默然,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诚如楚千尘所言,今天是新婚第二天,是为人儿媳者来给婆母敬茶的日子,一切自然是以婆母为优先。
皇后虽然是后宫之主,长嫂的身份也比楚千尘高了一辈,可是太后还在呢,皇后也没资格摆出长嫂如母的姿态,皇后和楚千尘都是为人儿媳者,哪有嫂子拉着弟妹一起给婆母没脸的道理!
有些事皇后可以暗地里做,却不能明目张胆地对着在场的这些女眷说她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毕竟皇帝还要以孝治天下呢!
皇后要母仪天下,就不能在大是大非上落人话柄,不能让人说她没规没矩,不敬婆母。
皇后:“!!!”
皇后的脸色难看至极,几乎快要维持不住往日的雍容高贵。
自先帝驾崩后,今上登基,皇后这个原本的太子妃就是理所当然的皇后,殷太后虽在,但是经常昏昏沉沉,病恹恹的,十天里有八天在床上躺着,和不在也没什么区别,没有婆母制约的日子让皇后时常想不起来宫里还有一个太后在。
皇后在这后宫之中也当家做主惯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敢对她说不。
众人全都抬眼望着凤座上的皇后,殿内的气氛又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皇后竟然再次被宸王妃三言两语给压制了。
一众女眷心思各异,沈菀等一部分人看着皇后的眼神变得异常古怪,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心思。
不少府邸其实都不急着站队。
说到底,他们宗室与皇帝、宸王都是亲戚,只要不谋反,不触及生死大事,谁都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毕竟无论谁当权,他们这些姓顾的都吃不了亏。
楚千尘全然无视皇后与众人,随意地福了福,就径自告辞了。
兰若连忙跟上。
凤座上的皇后憋屈地着看楚千尘离开的背影,气得嘴角直哆嗦,心头的激愤之火越烧越旺,胸口隐隐发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楚千尘对于身后那些或愤恨或惊叹或唏嘘的目光毫不在意,步履始终是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仿佛她不是在皇宫,而是在自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