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迦楼后,顾玦就来到了席面上,说了一番“怠慢”、“大家尽情畅饮”、“不醉不归”等等的客套话,又自罚了一杯水酒。
他从头到尾也就喝了这一杯而已,其他人敢劝别人喝酒,对着顾玦,那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所有人都自己喝了三杯,恭贺顾玦大婚之喜。
之后,顾玦就去了外书房,沐浴更衣,留了程林华他们在席宴厅待客。
又过了半个时辰,席宴散去了,程林华等人又忙碌地送了客。
夕阳低垂,王府渐渐地变得安静了下来。
当顾玦从盥洗室出来时,犹带湿气的头发半披半散。
乌发如墨,剑眉星目,琼鼻薄唇。
俊美,优雅,清逸。
他的衣着打扮十分随性,只有一袭红衣以及束发的红丝带,简简单单,却让他穿出了一种高不可攀的云冷风清。
程林华、云展、薛风演等人早就候在那里了,一一禀了一些席宴上的事,最后程林华道:“宾客已经都送走了。”
程林华琢磨着明早是双朝贺红,照理说,新人要进宫请安、认亲,想问问顾玦有没有打算,话还没出口,小厮轻手轻脚地进来了,禀道:“王爷,苏指挥使来负荆请罪,正在外面跪着。”
顾玦挑了下剑眉,淡淡地一笑。
程林华等人见状,心里一惊。
今天,顾玦是在未时左右才刚回到京城,程林华他们看到顾玦归来,也是大吃一惊。
按日子算的话,他们本以为顾玦最快要明后天才能到。
当时他们就觉得糟了,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告诉顾玦,内务府的花轿已经先一步上路了。
他们等着顾玦斥责,可是顾玦一句话也没多问,只吩咐程林华立刻准备一支迎亲的队伍,他自己换上新郎的吉服,亲自带人去了侯府迎亲。
他们本来还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了,结果王爷是等着秋后算帐呢。
薛风演心里暗骂苏慕白奸猾,自己一声不吭就先去跪了,也不知道叫他们一声,又给韩御初投了一个羡慕的眼神。还是他好,跑了趟西北,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了。
韩御初本来心里苦啊,这趟去西北这一来一回差点没把他累出一头华发,此时此刻才感觉辛苦是值得的。现在总算是轮到他看好戏了!
薛风演扯了下云展的袖口,对着他挤眉弄眼,意思是,他们现在去跪还来不来得及?
顾玦不说话,一个冷眼扫视过去,程林华、薛风演等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负手认错,排排站好。
唯有那腰头还系着红绸带的小厮有些尴尬,进退两难。
幸而,顾玦终于开口了:“让苏慕白进来吧。”
他从西北飞鸽传书让苏慕白拖延婚期,一路紧赶慢赶,今天提前一天回了京城,结果在进城时就听人在今天宸王大婚。
他当下就猜到了这很可能是苏慕白的主意。其他人就是有贼心也不一定有这贼胆自作主张,但有了苏慕白起头,那就不一样了。
苏慕白的意图显而易见,就算顾玦不去问,也能猜到。
更重要的是——
事已至此,临门一脚,他再取消婚事,对楚千尘的伤害太大了。
他不想耽误她,但更不想她为了他而遭受那些本不该有的非议与轻蔑。
当下,顾玦也顾不上和苏慕白他们算账,先赶去侯府迎亲了。
他既然要娶她,就给她该有的尊荣!
这时,苏慕白随小厮也进来了,在程林华身边站好,目不斜视地躬身作揖,老实认罪:“王爷,我有错!”
顾玦:“……”
顾玦眸光闪烁,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慕白。
苏慕白跟在他麾下多年,他敢把京城交给苏慕白,自然是知道他的为人的。
苏慕白最擅长揣摩人心以及另辟蹊径,为人处世常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皇帝这道赐婚圣旨确实来得突然,而且出人意料,这是他离开京城前完全没预想到的局面。
可这件事真的别无他法吗?
顾玦不信苏慕白是真的无能为力,他不是那么被动的人。
整件事看着是苏慕白无奈之下才顺水推舟,才不得不为,但是,照顾玦看,实则是苏慕白擅作主张,还顺便拖了程林华他们下水,借此浑水摸鱼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顾玦定定地注视着苏慕白,右手的指节漫不经心地在茶几上叩动了两下。
他的眼神波澜不兴,无惊无怒,不喜不悲。
苏慕白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地叹道:王爷果然还是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他这么擅作主张,王爷回来绝不会一笑了之的,只不过多少还是抱着那么点侥幸心理,希望可以轻轻揭过。
说句实话,今天看到王爷提早回来,他生怕这门亲事会泡汤,那就麻烦了。
但现在亲事已经成了,神医也已经拐回来了。
接下来王爷要打还是要骂,他都没意见。
王爷救过他的命,为了王爷,他可以不择手段,挨点罚又算得上什么。
再说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门亲事本来就很合适。
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先“坦白从宽”,让王爷消消火吧。
苏慕白很老实地说了:“皇上下了赐婚圣旨后,本来我们的上上策应该是激起皇上的疑心,让皇上自己出尔反尔,可是我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就故意让韩御初跑了趟西北。”
什么?!原本觉得事不关己的韩御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