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棠叶刚想抢在杜仲进花厅大门之前,冲进里头卧房当中去,好及时把早已经睡得跟头小猪儿似的黎雀儿喊起来,免得等杜仲进房的时候,却发现黎雀儿如此不守规矩,竟敢舍下即将入门的夫婿,独自一人去呼呼大睡。
然而事与愿违,棠叶还没有来得及走进里面卧房当中去,就被人自后肩方向,猛地一下抓住了肩头,顿时呆愣在原地,再也进退不得。
棠叶只当此刻抓着她的肩膀,不准许她随意进入卧房里面去的人,就是她的新姑爷杜仲。她心里好奇杜仲怎么会走得这么地快,明明刚刚他人还在外面台阶之下,尚未走上屋台来,怎地转眼间就进了花厅,还一把就捉住了她?
她立时又惊又惧,急忙扭头往后一瞅,刚想向杜仲解释一下,再求个情告个饶,免得杜仲真的责罚于她,却发现站在她身后紧握着她的肩膀的那个人,并不是杜仲,而是她的自己人孙妈妈。
这可让棠叶越发不解了,她赶紧抬头再次往大门外边瞧了瞧,发现杜仲依旧还在慢吞吞地上着台阶,他的位置距离花厅大门,应当至少还有十好几步的距离。
也就是说,如果棠叶的动作再快一点儿的话,她还是很有可能可以抢在杜仲前边,先行进房去叫醒黎雀儿的。只不过现在她被孙妈妈抓着,哪里能轻易动弹,于是,她就马上朝孙妈妈使眼色。
棠叶想要孙妈妈快些放开自己,不管现下孙妈妈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商谈,都必须得先让她进去把黎雀儿喊起来才行啊!
孙妈妈并没有理会棠叶急切的示意,手上的力度反倒还越发加大了一些,又将棠叶往自己跟前带过来了一点点。
随后,孙妈妈就附在棠叶耳边,一边侧过脸去盯着外头杜仲的脚步,一边竖起耳朵去听里面卧房之中的声响,同一时间,她又賊兮兮地对棠叶悄声说道:“小姐倘若要是醒了,依她刚才所言誓死都不允许杜神医进宿溪院的说法,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反应?难道会比她睡着了这种反应更好吗?”
她给了棠叶一点儿时间去思考,紧接着又继续尝试说服棠叶,“老太太她们才刚刚从宿溪院出去不久,一会儿要是再闹起来,又得累得老太太她们赶过来不说,万一这事传到慕亲王和毕大人他们那些人的耳朵里面去了,那我们黎家可就真的摊上大事儿了,老爷们以后在外面,肯定会受排挤的。不如就让小姐继续睡下去,先睡过今夜的洞房花烛夜再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棠叶可不知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什么道理,她只知道黎家不能跟皇家对着干,要不然绝对就是死路一条。
既然孙妈妈说假如黎雀儿拒绝让杜仲入洞房这事,会得罪慕亲王,进而使得黎家往后再京城里面处于不利之地的话,那么,棠叶自然只有听从以及妥协的份了,哪还敢多想。
因此,孙妈妈和棠叶两个人就直愣愣地站在花厅中间最为光亮的那个地方,默默地盯着自外面走进来的杜仲。
她们就像两个假人一般地杵在原地,既没有开口称呼杜仲为“姑爷”,也没有要主动引杜仲进入里头卧房的意思,简直就跟两副摆设一样。
身边没有闹洞房的人们跟随着,独自一人走进来的杜仲,也没有去计较孙妈妈和棠叶二人的反应是不是不合规矩,他只是敛眉笑了一笑,接着就自己往卧房那头走去。
孙妈妈和棠叶她们俩没有跟着杜仲走,甚至连她们本身应得的封赏也不去讨要了,等杜仲前脚刚一踏进卧房里面,她们俩后脚就从花厅里面蹿了出来,而后就紧紧地关上了花厅大门。
她们这种举动完全就像是在逃难一般,弄得在外面院子里守夜的丫环婆子们,不由得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才被孙妈妈教训着要专心守夜便是,不要多管其它闲事。
院子里面的丫环婆子们,大多数人都瞬间脸上一红,再孙妈妈一个一个盯过来的瞪视之下,她们又赶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由此,院子里静得就跟深水一样地沉寂。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也同样静得厉害,仿佛里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存在那样。假如不是杜仲的功夫高强,能够以声息辩人的话,他很可能会以为黎雀儿已经逃婚去也。
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当杜仲走进来的时候,举目所及,就是一个侧躺在床榻之上的小女人,只是这小女人脸上却一塌糊涂,实在是令人咋舌。
原本应当覆着在小女人脑袋上的那块那块大红喜布,此时就被随意丢弃在床脚,而且可以看到那块喜布上有很明显的脏污的痕迹,绝对不是那张喜布的本来面目,肯定是有人故意弄成这样的。
至于这故意下手的人究竟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杜仲没来由地颇觉得好笑,便浅浅轻笑出声,见黎雀儿睡得很死,至今仍无半点反应,就轻轻地朝床榻走了过来,再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探手轻抚身边人儿那张小巧可人的脸蛋,眼神里全是满足的精光,但是,当他探寻的指尖无可避免地触摸到了那些被涂得乱七丨八糟的胭脂水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自喉间发出一声謔笑。
“小雀儿,你这张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面轻缓地用自己的指腹,去尝试擦拭掉那些掩盖了黎雀儿的真实容颜的胭脂水粉,可是那些东西不知到底是怎么涂抹上去的,竟然就跟刷墙用的糯米糊糊一样,不仅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