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侧殿内, 盏盏灯火将殿内照得亮堂堂的,越发显得金碧辉煌。
梨花木长桌前,上座的主位空着, 右手边坐着周皇后,再往下是裴长洲与裴灵碧, 还有徐贵妃五皇子母子俩、淑妃四皇子母子俩,满满坐了一桌。
裴延与陶缇缓步上前,依次问好后,也入座。
陶缇左手边坐着裴延,右手边则是五皇子。
五皇子一见到她就格外的兴奋,眉飞色舞的,若不是碍于场合,这小霸王怕是早就蹦了起来。
陶缇见他那副想说话却强憋着的模样,忍俊不禁道, “小五,一个月没见, 你好像又长高了些。”
五皇子一听, 小脸蓦得一红, 低低道,“我每天都有听你的话, 一天一杯牛乳。”
陶缇笑着说了声“那就好”,转脸又与徐贵妃聊了起来。
不多时, 昭康帝走了进来,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换了身藤黄色团龙纹常服,没白日那么重的气势, 但周身的威严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众人纷纷起身, 毕恭毕敬的朝昭康帝行礼。
昭康帝大步走到上座, 朗声道,“今日是家宴,都不必多礼,坐下吧。”
他落座后,众人才坐下。
李贵拂尘一挥,宫人们立刻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菜肴一一端上桌,还有果子、糕点和酒水。也就片刻功夫,桌子摆的满满的,珍馐佳肴,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
昭康帝拿起酒杯,正想举杯说两句,忽的想到什么,转脸看向裴延,“延儿,你的伤口,能沾酒么?”
裴延温声道,“回父皇,儿臣身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御医说不能多饮,但浅酌两杯还是没问题的。”
昭康帝颔首,“行,那今日你只喝三杯。”
说着,他示意宫人将众人杯中酒满上,举杯道,“此次太子前去洛阳巡视,一路辛劳,又落入险境,好在有我大渊祖宗庇佑,护得我儿平安归来……来,都举杯,恭贺太子平安回朝。”
“恭贺太子平安回朝。”桌上众人齐齐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陶缇也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这真不愧是皇帝珍藏的御酒,滋味极好,香醇清冽,半点不辣,还有种格外的清香,很是适口。就是杯子太小,她喝一口就没了。
饮过开头一杯酒,就算开席了。
虽说是家宴,但因着皇帝的存在,众人都不敢多言,大都默默埋头吃着,偶尔有人出声,也是皇后与两位妃嫔劝菜劝酒。
等吃得差不多了,昭康帝放下筷子,自顾自倒了杯酒。喝完后,那双深眸直直的看向裴延,沉声道,“延儿,你与父皇说说,那日画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延不紧不慢的拿起帕子按了按唇角,从容迎上昭康帝的目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就在那刺客拔剑,要刺儿臣第二剑的时候,是太子妃砸了个花瓶过来,才让刺客失了手,没能得逞。那刺客还想动作,也是太子妃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撞开了刺客。儿臣那时已经体力不支,一个不慎,掉入河中。太子妃为救儿臣,也跟着跳了下来……”
说到这里,裴延眸光温和的看了一眼陶缇。
陶缇拿着筷子,诧异的回望他。
怎么还编起故事来了?不过听他句句都在为她邀功,替她说好话,她这心里一阵暖意,还甜丝丝的。
“后来我们漂到一处村落,有幸遇到一家好心的药农,收留了我们俩。在那药农家歇息了几日,展平他们便寻来了。”
裴延没有添油加醋,只这般简单的描述了两句,可其中的凶险,只要仔细琢磨一下,便知非同一般。
昭康帝的脸色不太好看,唇角直直的绷着,又喝了一杯酒。
“御医与朕说,你身上重伤三处,轻伤二十五处,其中胸口那一剑,只差这么一点儿……”昭康帝伸手比了比,眸光愈发阴暗,“只差一点,就刺中你的心口。延儿,朕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裴延抿唇,垂下眼,选择沉默。
陶缇心里替他委屈,她觉得裴延小天使就是太懂事了、太温柔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若不说出心中委屈,昭康帝怎么会更重视这回事呢?
咬了咬唇,陶缇端起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再次放下,她鼓起勇气看向昭康帝,“父皇,儿媳有些话想说。”
在座之人,包括昭康帝在内,都有些诧异。
昭康帝幽深的眸子瞥了她一眼,低低的“嗯”了声。
“遇刺的情况,殿下说的清楚。可落水获救的过程,却不像殿下说的那么简单。”
陶缇语气沉郁,“殿下身上多处受伤,落水之后,失血过多,洛河水又湍急,我也没办法带他游回岸边,只好用绳子将我俩的手捆在一起,至少不让我们漂散。就这样,我们俩在洛河足足漂了一个夜里,漂到了洛阳城四十里外。”
听到这较为具体的路程,徐贵妃惊诧掩唇,“天爷呐,竟漂了这么远。”
一旁的淑妃也感慨的附和道,“太子与太子妃这真是被上天保佑了啊,阿弥陀佛。”
等她们说完,陶缇又继续道,“上岸后,殿下高烧不止,浑身烫得要命,意识也不清了。我第一回出去寻人帮忙,还遇到个想要谋财害命的歹人,幸亏殿下及时醒来,才躲开了那场危险。”
昭康帝一怔,浓眉蹙起,看向裴延,“郑泫呈上的书信中,怎么没提过此事。”
裴延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