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刘炜敬发现张士慧很有点反常。
因为平日里爱说笑的他,居然没话了。
他愣愣的手揣兜里,只顾低头走路,看着他自己鞋尖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刘炜敬便主动寻找话题。
“你这同学挺逗的哈,我还没见过几斤几斤把香油白送人的。他真的在粮食局工作吗?”
张士慧心不在焉。
“嗯,他爸就是粮食局的……”
“那怎么没听你提过他啊?我是说,他不是你中学同学吗?对你这么亲热、殷勤,你们过去的交情应该不错吧?你给他的价儿是不是高了点?赚他那么多,合适吗?”
刘炜敬道德观绝对过硬,她始终觉得友情弥足珍贵,不好意思挣熟人太多的钱。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好意用错了地方。
张士慧摇摇头,给她透露了真相。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不知道,这小子过去对我可不这样。眼睛朝上,嘴损极了,挤兑人没够。整个一狗眼看人低的主儿。这是他爸的职务不吃香了,又用着咱了,才摇头晃尾巴的巴结咱。我可没把他真当同学。”
那不用说,刘炜敬态度登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哟,真看不出,他怎么是这样的人啊。那你还跟他这么客气?你答应管他的事儿干嘛啊?干脆,咱不管他了……”
没想到,她很激动,张士慧却不。
反倒相当理智,告诉了她另一番道理。
“别呀,不管不就傻了嘛。我烦他不假,可现在能挣他的钱,咱干嘛不挣?挣了他的钱,还得让他谢谢咱。这不比臊着他好?”
“况且这小子认识人不少,他周围朋友都是老子有点职务的,我还想从他身上再牵出点儿活儿来呢。”
“甚至因为他,我此受到了启发。让我觉得,咱们俩也应该主动联系一下久不见面的同学和朋友了。请大家聚一聚,吃吃饭。因为很有可能,其他人也会有像李海生这样的需求。到时候咱们挣钱,还落好人缘,这不好吗?”
“话说回来,即使人家不找咱买东西,毕竟是同学啊。大家都工作了,走向了各行各业,互相联系没坏处。咱们请客,他们同样会念咱们的好,觉得咱们重感情,为人不小气。”
刘炜敬登时又改了立场,而且眼里充满惊讶和佩服,看着张士慧。
“还能这样呢?你脑筋可真灵。哎呀,你最近变得越来越精了。真成了会算计的生意人了。”
只是跟着却更疑惑了。
“那你还烦什么啊?这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还皱眉头呢?”
这个询问,让张士慧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随后在他的口中变成了白雾,从口中喷出去。
“我没烦,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感慨。因为今天的这些事,让我突然看清了人生许多事。”
“人穷志就短,这话没说错。穷人活世上,就是一个没劲,一个憋屈。不管是吃穿住行都差,老得琢磨怎么省钱,还处处受人欺负。累死累活一辈子图什么啊?”
“我现在发现有钱真好啊!人还是得有钱,有钱就不一样了。什么买不来?人有钱,连鬼都敬着你。我今天就是因为有钱,才找到了自尊。”
跟着他停顿了片刻,语气更加认真起来了。
“敬儿啊,你别笑话我。我跟你不藏着掖着的,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对挣钱我上瘾了,我还想要更多的钱。”
“这不只是因为钱能给咱们更加富足的生活,也是因为钱能给我们从没有过的待遇。”
“富贵富贵,古人造词可真妙啊。富是财富,贵是地位,这就是说,人只要有了财富就会拥有地位。”
“你看啊,咱们有了钱之后,无论去哪儿,看到的都是充满谄媚的笑脸。这不就是财富的力量?”
这话让刘炜敬有点不知如何接口。
没错,同样的感受她也体验到了。
可作为一个女人,她本能的期盼自己生活能够安稳。
所以她现在其实有点吃不准,张士慧再想要更多的钱,到底对他们俩是好事还是坏事。
于是过了半晌才说,“那你认为有多少钱是够啊?总不能无限的要求财富吧?我很能理解你,可这样的日子,老让我有点不踏实啊。”
张士慧眼神闪烁了一下,脱口而出。
“那咱们就约定个数儿吧。五万!你觉得怎么样?等咱们挣够了五万块,我就不干了,就本本分分过日子。”
“这么多?”刘炜敬不免惊讶张士慧的yù_wàng,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而张士慧却有他自己的道理。
“你别这么看我,好像我是多贪婪的怪物似的。这钱怎么用,我都想好了,你听听看,合理不合理?”
“首先一万给我爸妈,一万给你爸妈,这是咱们父母养老的钱。其次,一万是咱俩孩子的教育基金。咱们的孩子什么美术、音乐都要学,以后好好培养个博士出来。”
“最后的两万块,一万买电器买家具结婚用,我要给你一个理想的家。另一万就是咱们的养老钱。你说,难道我想得不对吗?”
刘炜敬再次安静了,因为张士慧考虑得相当周全。
不光考虑他们自己的现在,还考虑到了双方的父母和婚姻的稳定。
她还真挑不出不是来,这确实最理想的状况,也是她想要的生活。
于是最终也只是细声细气的说。
“我不是说你想的不对,只是有点害怕。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