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个时辰。
厚厚的棉布门帘被掀开。
慕容伤牵着那姑娘走出来。
房沧垂手恭立。
“君上。”
慕容伤:“你去寻一辆普通的马车。我们要去内城,南居贤坊。”
房沧并没有多问。
也没有因为,身为皇城司北抚司院长,却被吩咐做这样的琐事,心中不满。
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安排了。
就是因为他这种识时务,才能十年如一日的,稳坐在北抚司院长的位置上。
就连小皇帝登基之后,他也俨然成了半个自己人。
。
大雪纷纷扬扬。
一辆普通的青帷马车从外城,穿越光熙门,进入光熙门里街。
在落满积雪的长街上骨碌碌行过。
雪很大,天又冷。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主街两旁的酒楼前,伙计顶着风雪,清扫自家店铺外的积雪。
这辆马车融入入夜之后的长街上,毫不起眼。
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此刻坐在车架前赶车的,那位带着毛帽子遮着脸的车夫。
竟然就是皇城司,赫赫有名的,北院院长。
马车沿着光熙门里街,一路往北行。
穿越两条东西长街,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从城南,行到了城北。
南居贤坊位于内城东北角。
马车终于停下来。
车夫毕恭毕敬道:“公子,已经到灵云巷了。”
…
青袍少年从马车上下来,把那小姑娘也抱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他对房沧丢下一句。
牵着那小姑娘的手,走进巷子里。
房沧垂着眼睛,从记忆里调出相关信息。
上京城内城,南北居贤坊两坊,住的都是清贵人家。
这南居贤坊的灵云巷,住的是——
太卜令安远道一家。
要说太卜令,不过是九卿之首太常寺卿的从官,执掌阴阳卜筮。
不算多大官衔,但胜在清贵。
而这位安大人,出身世家,为人谦和斯文,名声很好。
听闻,娶的是大夏蜀中秦氏之女。
这小姑娘,与安家有关联么?
。
慕容伤牵着秦妩走到一处灰瓦灰墙的小门楼前。
门楼底下,是两扇暗红色大门。
看着很低调的样子。
门前挂着两盏灯笼,将这一片落了雪的巷子照亮一片。
慕容伤问她:“做好决定了?真要住在这里?”
秦妩对他做了个鬼脸。
“不然呢?你想让我爹哭死么?”
她迈上台阶,叩叩敲门。
慕容伤站在门外的阴影里看着她。
很快,有人来应门。
一边走一边咒骂:“报丧啊,这么冷的天,也不让人安生。”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阴利的三角眼。
“什么人?干嘛的?”
秦妩:“秦家来的,有紧要事情,求见你们主母。”
说着,递上一封拜帖。
那门人冷着脸打量她。
是个小姑娘,头上连一朵珠花都没戴,身上衣料也很普通。
一看就是个穷酸。
这种天气上门,连给门人的炭礼都没准备,一点礼貌不懂。
他接过帖子随便瞅了两眼。
见那拜帖,甚是华美。
上面还有暗金色的纹路,的确刻着秦家的印记。
秦家,不就是那个女人的娘家?居然还有人来探望。
那门人居高临下看着秦妩,阴阳怪气道:
“今夜天色已晚,主母已经歇下了,你明天赶早再来。”
说着,就要把门当着她的面摔上。
…
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掌,按在那朱红色门扉上。
门人使劲去关门,大门居然纹丝不动。
他有些恼了,打开门,居高临下喝道:
“你做什么?”
之前说话的小姑娘,安静站在石阶之下。嘴角扬起来,神情似笑非笑。
手放在门上的,是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人。
少年一双幽冷的眼睛,一眨不眨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比今夜的雪还冷,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你干嘛?”门人继续问,胆气却小了不少。
少年手指用力,大门不受控制的,打开了一道大缝隙。
少年看也没看他,只是对台阶下站着的姑娘伸出手。
“过来,我送你进去。”
这守门人,明明看到了是秦家的拜帖,却还是一副怠慢的样子。
可见秦氏这位当家主母,在家中并无多少地位。
连一个看门人,都能羞辱她的娘家人。
女孩麻利地握住他的手,眼睛弯弯像只小狐狸,嘴里却说着: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少年:“我觉得很好。”
看门人这才意识到,这两人说话间自顾自的,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
你以为你谁啊?
门人脸上立刻露出狰狞怒容来。
一挺身,直直挡在门口。
“——哪儿来的不懂事的小畜生,赶紧给爷滚!”
“——等爷叫了护院过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威胁的怒吼声还没落下,大门猛然被一脚踹开。
这看门人被灌注着大力的门扇击中胸口,嗷的一声,被打出去两丈远。
扑在雪窝里,吐出一口血来,直接昏死过去。
…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门房里其它值夜的人。
“嘿,林老四,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