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蛋子已经很多天没有听到川军团的消息。
1941年秋天,孟烦了、林跃等人被虞啸卿收编,前往缅甸战场与日军作战,他因为身上有伤没能跟去,留在了禅达收容站。
不久后,远征军败退回云南,虞啸卿由团长升为师长,吞并了驻守在行天渡附近的特务营、炮兵营,辎重营等部队,同时继续收拢禅达溃兵,积极扩充虞师规模。
此时羊蛋子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成了虞啸卿麾下主力团一名士兵。
后来他从同袍口中得知川军团的事,也听说过林跃、孟烦了等人在南天门的事迹,而且龙文章被唐基释放后,为壮大炮灰团没少挖虞师的墙角,坑蒙拐骗、威逼利诱煽情,确实有一部分在主力团混得不如意的士兵进了川军团,比如满汉、泥蛋,这俩人最具代表性。
羊蛋子自始至终不为所动,有次跟豆饼照面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
在他的意识里,跟着虞啸卿才有前途,毕竟虞师姓虞,而林跃回到东岸后一直在跟虞家人作对,后面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林跃离开禅达后,川军团成了要花子团,他为自己选择留下庆幸,后面林跃回来,川军团的待遇水涨船高,他确实动了投靠的心思,然而去了后脸往哪儿搁呀?
再后来,虞师和川军团差点打起来,他就更不敢过去了。
直至军部把川军团调去野牛岭,事实证明林上校的根基还是太浅了,无法同虞家抗衡。
羊蛋子从上衣口袋翻出前两天抽剩的半支烟,放到嘴边点燃吸了一口,烟叶已经受潮,有股子霉味,不过这依然是阵地上最好的消遣。
“听……听说……没……没有,这……这场战……斗的……总……总指挥……换……换人了。”
交通壕那边走来一个结巴。
羊蛋子认识那个家伙,名字叫程小龙,他还有个搭档邢九鸿,听说警卫连没暴动前是何书光的手下,川军团包围师部时怕死躲了起来,从而保住一条小命,不过完事给张立宪踢到了主力团。
“作战总指挥不是虞师座吗?”有人拉住他:“换谁了?”
“我……我告……告诉你们,可……可别乱……乱说。”
“不乱说,不乱说。”那人说道:“快说,换谁了?”
“我……我上面的朋……友告诉我,总……总指挥……换……换成川……川军团那个……林……林……林……”
“林跃?”
“呃……对,就……就是那……那个……”
程小龙话没说完,战壕里一片哗然。
林跃?
就是那个二十出头的上校,川军团最大的后台?他不是调防野牛岭,靠边站了吗?怎么突然杀到横澜山,还把虞啸卿换了下去?
有尉官说道:“临阵换帅是大忌,军座到底是怎么想的?”
跟程小龙一起过来的邢九鸿说道:“林……林跃……不……”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给结巴班长坑了,赶紧揉揉嘴巴,活动一下面部肌肉:“特务营的人讲,林跃不仅是作战总指挥,还是副军长。”
哗~
战壕里的议论声更响了。
这里有很多二十四的士兵,混得最差的一等兵,最牛的中尉,人川军团那位爷呢?二十四岁的副军长。
跟他们比起来,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巴。
羊蛋子没有说话,含在唇边的烟卷马上要烫嘴了还一无所觉。
旁边一名二等兵扯扯他的袖子:“你不是说以前在收容站里跟那些人一起吃过白菜粉条炖猪肉吗?”
羊蛋子摇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的事。”
“所有人都听好了,从今天起密切留意二防动静,敌人很可能会在这两天内对我军防线发起冲锋。”这时一名传令官快步走过,向前线作战人员传递来自指挥部的命令。
日本人会主动出击?
前两次还没把他们打疼吗?
他们想不明白指挥部的人为什么发出这样的提醒。
入夜时分,后勤部队把一批物资运过怒江,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是防毒面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严苛到让人生怨的命令,从明天开始,除了吃饭喝水以外的时间,任何人不得摘下防毒面具。
这东西戴在脸上很闷,七月的太阳又无比毒辣,再加上来自怒江与泥土的湿气,战斗体验十分难受。
当然,考虑到日军战斗至今还未使用毒气弹,指挥部有这样的命令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三天凌晨,天阴得很厚,淅沥沥的小雨拍打着脚底青山,两岸苍翠。哨兵身披雨衣头戴钢盔脸上扎着防毒面罩趴在泥泞的战壕里忍受着身体不适,期待换防时刻到来。
“有情况,准备战斗。”
一声暴喝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士兵们,一杆又一杆步枪伸出战壕。
羊蛋子看到山坡上人影幢幢,近百名日军士兵在夜色与小雨掩盖下往一防冲过来。
“打!”
随着前沿军官一声令下,第一主力团的士兵朝进入射程的敌人开火。
躲在后面的炮兵架起迫击炮,伴着一道道闪光,迫击炮弹在坡地炸裂。
轰~
轰~
轰~
炮声轰鸣,光焰快速膨胀然后消褪,夜色像潮水一样回归,然后又被后续爆炸撕裂。
坡地上的人影相继倒下,有的骨碌碌滚出好几米远。
羊蛋子十分诧异,因为日军以往进攻一防都是人未至炮火先行,这次他们借助夜色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