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五年,正月,李渊着李孝恭、柴绍、长孙顺德、好生防守,定要以十一万军,严守汉中、武都一带。
又拨给老将屈突通、李神通、李神符三万军,与他们原本四万军一起,凑足七万,令其镇守武关,蓝田关,上洛郡一带。
再令大将刘弘基、李靖、独孤峰、独孤盛,领兵八万,死守潼关。
又令李元吉、武士彠、段志玄、裴寂,领兵八万,收缩防线,镇守蒲津关。
就此四路齐守,稳踞关中。
………………
而在河北……
恒山郡,真定城。
手扶剑柄,登上东门城楼,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冬日凛冽的寒风,激得他精神为之一振,凝神朝外望去。
残阳如血,西风咧咧,寒冷刺骨。
而比西风更让人心寒的,是城外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头的夏军营寨,站在城墙上的将士,望着这样的景象,很容易升起杂念,心生渐渐会悲观绝望……
李世民身材中等偏高,长得十分壮实,没有一丝文弱之气,相貌虽不算俊美,但五官端正,脸型瘦长,显得他英气勃勃,尤其一双眼睛清澈明亮,格外炯炯有神,目光锐利机敏但又不失宁静,使他有一种同龄人中少有的睿智。
他已决定驻军固守真定,以疲窦建德之夏军,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策……
远处,夏军大营内,渐渐有了动静……
而且这动静越来越大,营盘中飞尘渐起,只见各色旗号在寒风中挥舞,竟然令人感到一种奇怪的美感。
李世民眯了眯眼,果然,在尘土飞扬中的辕门打开后,看到夏军的骑兵如水中穿梭的游鱼一般,争先恐后,鱼贯而出。
夏军速度并不快,在将领们的呵斥声中维持着队形,一时间马嘶声此起彼伏,马蹄声响成一片,在死寂一片的战场上显得无比的嘈杂……
“让弓箭手准备。”李世民朝身旁一招手,冷静的发布着命令。
心中默默估算对方的人数,看样子这一批打头阵的骑兵,至少在五千左右,从辕门出来之后排成十数个密集的方阵。
“传令给城下营寨,许尉迟敬德临机处置。”李世民语气淡淡道。
“诺。”甲士应诺而去。
“踏踏踏……”真定城外,夏军骑兵开始策马前行,逐渐由走马而快马,由快马而奔马,千马奔腾奇急而来!
蹄声如雷,旌旗飞卷,刀枪如林的气势,让人只觉得心头狂跳,不由自主跟随着马蹄踩踏声咚咚急跳。
而城头,面对着密密麻麻,挟风雷之势狂飙突进的夏军铁骑,便是城头上守卫的劲卒都脸色微白,用力握着刀枪的手指节已然发白,青筋暴露。
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在满天狂暴飞扬的尘土中,那些挥动长矛的夏军骑兵,仿佛自云端冲下来的杀神一般!
风雷席卷而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城门外,尉迟敬德据守的营寨。
这是个硬寨,粗大的圆木用铁钩相互交错,搭成一丈高的寨墙,墙外堆满了拒马、埋下了竹签,而四处纵横交错的绊马索,正随着地面的震动而抖动……
扑簌簌地尘土自寨墙上纷纷滑落,填在圆木之间的泥土,竟然被震出无数细小的裂缝,如龟纹般向四处延伸。
敌骑愈发近了,马蹄声震耳欲聋,寨墙仿佛飘荡在狂风中的小船摇摇欲坠。
敌骑更近了,似乎能看到头盔下那些年轻而彪悍的面孔,冰冷的眸子里闪烁的,是无穷无尽的嗜血杀意!
李世民轻轻拍了拍城头上,那寒气冰人的砖石,忍不住赞道:“当真是侵略如火,好一支铁骑!”
然而下一句话,就变的冷酷无比:“传令,弓箭手齐射!”
早已经搭箭在弦的弓箭手们,用力扣紧了弓弦,箭头随着弓弦逐渐紧绷时发出的咯吱声,逐渐指向天空,缓慢而坚定地向后方移动……
“放!”随着连续不断,此起彼伏的断喝声,无数锋利狭长的箭头,带着离弦后颤动不止的箭杆,向灰蒙蒙的天空飞掠而去。
点点寒光,无数白羽,组成了密集的箭雨在空中划出无情的曲线,向着高速冲锋的夏军铁骑急速坠落。
………………
益州,蜀地,因春秋时有巴国与蜀国同立于此,又称巴蜀,自古就有剑阁和汉中之守,夔门和三峡之险,易守难攻。
汉中,美誉“汉家发祥地”,北倚秦岭、南屏大巴,中部是汉中盆地。由于其入蜀门户的特殊地理位置和南北交通要道,必是秦蜀二地激烈争夺的地区。
武都郡,历代不一样,在上古是属于益州,却多次演化,时而从属秦地,时而又变换体制,也算要地。
迎着微微带暖,却驱散不走山中寒意的阳光,宋缺立于一座孤峰,远远眺望着坐落在谷地中的城池,望向在蜿蜒盘旋山路上跋涉的汉军。
他已在道路上奔波劳碌了半个月,自领军行过巴蜀和汉中交界处的剑门关后,在微寒的初春里,一路行来,经过大大小小战役,终在偏师原巴盟四首领,如今巴蜀军的四位将军击破武都郡后,将李唐主力击退至汉中缩守……
而现在,终已是接近了南郑城。
“所以说,山路长而窄,弯绕颇多,不过隔着一重山,就要多走几程,大军行进不好走啊……”宋缺心里暗道。
屹立良久,宋缺沿山道走下山峰,跨上战马,回到了汉军队伍,随着蜿蜒曲折的山路行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