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宸提着药箱,走进阁楼外轩,室内布局精致,别具匠心,先映入眼帘是室壁上挂着几件丝竹乐器,台案上琳琅书籍,暗红色的桌木上摆放着一架古琴,彰显着房主定是一个精通音律的爱琴之人。
在阁楼内室与外轩之间,由一道屏风伫立,屏风上没有画着凤凰梧桐,或是鸳鸯戏水的图案,而是由丝绸绫罗材质制作的屏风,上面刺绣着浓黑字体,是一首冯延巳《蝶恋花》的曲词:
“窗外寒鸡天欲曙,香印成灰,坐起浑无绪。庭际高梧凝宿雾,卷帘双鹊惊飞去。”
“屏上罗衣闲绣缕,一饷关情,忆遍江南路。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无寻处。”
屏风娟秀,词意清雅,绫罗布料遮挡实现,若隐若现,勉强能够看到内轩的轮廓,带着一股朦胧的意境。
“我家小姐在里面!”小荷把苏宸领进了内轩。
韩云鹏紧随其后,也想跟进去瞧瞧情况。
沈伽茹走到屏风口处,倏然转身,对着韩云鹏歉意道:“韩公子,里面是柳姑娘的香闺,除女子外,公子男人进入多有不便。苏神医乃是郎中,可进入探查,还请韩公子在外轩等候。”
“这个……好吧!”韩云鹏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他还是有一定道德底线和行为准则的,也知道强行闯入姑娘的香闺,传出去终究好说不好听。
虽然号称大鹏公子,青楼小探花,但自认fēng_liú,却不下流。
香闺内轩。
苏宸坐在床榻边,手中拿着一块丝巾手帕,放在了柳墨浓的皮肤上,这便避免直接触碰皮肤,有避嫌之意。
其实在唐末宋初这个时代,男女礼防远不如明清时候那么严重,因为理学还没有出现,加上五代十国乱世动荡不断,导致风气开放,女人社会地位不像明清那么低,性情活泼,任性刁蛮的女子大有人在,礼教束缚也没有那么严重。
比如“河东狮”“胭脂虎”的典故俱都源自北宋,根据野史记载,连赵匡胤昔年做都点检时,就因为在家发了几句牢骚埋怨话,都被他姐姐拿擀面杖追上大街教训,也是一个侧面写照。
“烧的很厉害啊!”苏宸蹙起眉头,柳墨浓体温非常高,的确是因为风寒引起的重感冒病症,但加上落水后过度惊厥,冰冷河水寒阴之气入体等,等引发了其它并发症,远比感冒要重了。
当下没有消炎药和退烧药,无法很好地做到退烧效果,这样烧下去,柳墨浓很容易烧成肺炎、心肌炎、脑膜炎,全身免疫力下降,呼吸困难,一命呜呼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我家小姐的病,能治好吗?”小荷哭着询问。
苏宸叹了口道:“有些麻烦,但是,可以救!”
小荷闻言一喜,抹着眼泪道:“你要是能够救好小姐,我就再也不说你是登徒子了。”
“我本来就不是登徒子!”苏宸瞪了她一眼,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也不打算在此时跟她理论辩解了。
苏宸道:“我有法子能给你家小姐降下体温,你去打来一盆温水,沾湿一个布帕,先给柳姑娘擦拭一下身子散热,然后再用我的法子……”
“好!”小荷听到他有法子,转身出去打水,但是刚走到外轩,阁楼的房门被推来,桑妈妈引着一名郎中进房了。
“小荷,你去哪里?”桑妈妈询问。
小荷回道:“我去打水,有位郎中在给我家小姐治病?”
“来了郎中?是润州一位神医?”桑妈妈狐疑,她没有在外轩停留,径直走入了内室。
来到室内,桑妈妈看到了苏宸之后,有些惊愕,这公子过于年轻,毫人。
“你是郎中?在润州哪个药堂坐诊?”
“保和堂!”苏宸随口回应。
桑妈妈愣住,有些疑惑道:“保和堂,是哪个药堂……”
“柳姑娘病情严重,现下不是讨论药堂大小的问题,应该快点救治柳姑娘,否则,她就会有危险了。”苏宸想要换个话题,避开这种问答。
“等等!”桑妈妈起疑道:“这个保和堂不曾听闻,并非润州的大药堂,你又如此年轻,更像读书公子,是否为郎中都存疑,让我怎么相信你能治病?”
保和堂的名声,在二十年前,名气还是很大的;但是最近十多年,苏明远去了金陵做御医,苏家人丁不旺,单脉相传,保和药堂在润州城已不做诊营生了。所以,润州人对这个药堂早已忘记了。
百味堂,同仁堂,康振堂,济生堂,安霖堂,这些才是目前润州城的大药堂诊所。
苏宸反驳道:“治好了柳姑娘,你不就知道了。”
桑妈妈心中质疑,对苏宸已然不信了,摇头蹙眉道:“哼,救人如救火,可容不得你在这里耽搁胡闹,我已经请来了百味堂的神医,由他来诊治会更加稳妥,这位小郎中,请先避让,暂时移到外轩等候吧!”
苏宸目光瞪了桑妈妈一眼,既然对方这样不识抬举,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热脸贴冷屁股了,起身冷声道:“既如此,那就告辞了,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起身关上了床沿的药箱,提起来就往外走,正好与踱步走进来的刘神医面对面遇到。
“师兄!”
“刘师弟!”
苏宸没有想到,湘云馆这次请来的郎中是他刚结交不久的刘思景师弟。
“师兄过来给柳姑娘看病?”
“嗯,不过还没有看上,人家不相信咱,正打算告退了。”
桑妈妈站在原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