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内的大街小巷,有一股舆论在酝酿着,逐渐推波助澜般的爆发。
一位身穿襕衫的年轻男子故作神秘说道:“诸位听说了吗,彭府尹的千金彭箐箐姑娘,当街见义勇为,殴打了查家恶少,惹上了官司。”
“据说查家恶少被彭姑娘打死?”有人好奇问道。
“非也,那恶少听说先天有隐疾,本就身体不好,这几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作恶多端,挨了几拳,回去就病死了。”
“这么说,不是被彭姑娘打死的?”
襕衫士子道:“彭姑娘并没有下狠手,留了很大余地,是查家小公子太不顶用了,才会丧了命。”
这股舆论也开始在酒楼茶肆,东西草市,青楼画舫,秦淮河两岸的繁华区,全部传开了,有更多的人加入了声讨查家的行列。
毕竟那查家小公子查元赏平时恶贯满盈,都有听说,如今亡故了,不少人都觉得很痛快解恨,但对彭姑娘被下狱感到冤屈。
“不应该抓彭姑娘,她是为民除害啊!”
“查家恶少罪有应得,死了也是活该,彭姑娘应该放出来。”
“我们要为彭姑娘伸冤,传达民意!”
有酒客大声嘀咕:“听说太学院一些士子,那刘洞、江涛、夏宝松三人也被传唤到刑部大牢了,明日要过审,作为重要人证,现在太学院的生员们,正发动起来,要放出刘江夏三人,声援彭姑娘。”
查家人路过,听到这样的话,气得大骂,但背后议论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没有能力堵住。
魏岑、陈觉、冯延鲁等宋党的大佬们,零零散散听到这番舆论之后,冷笑连连,觉得光靠这种伎俩,是无法左右局势的,刑部也不可能因为这种谣言而放人的,终是无用功。
“传言应该是孙党和江宁府那边散发出了的,这次苏宸和孙党那些人,黔驴技穷了吗?”
“押住彭箐箐,就是打脸孙党的人,苏宸也会因此怨恨官家和孙党,产生无法弥补的间隙!”
“苏宸以后的命也好不到哪去!”
孙党的官吏,大多这般幸灾乐祸。
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有六察官,专门负责查缉尚书省及六部官员等,京官都要受其监察,这群人已经有部分在家开始写奏折,要求严查此事,不能因为彭箐箐是江宁府尹便有所纵容,甚至弹劾彭泽良教女无方,要罢免他的府尹之位。
但也有一些官员,正在家中绞尽脑汁写折子,为的是保住彭泽良的位置,同时为彭箐箐鸣冤,觉得查家公子太过混账,欺压太学院的生员,一直作恶多端,彭箐箐仗义出手,于情可原,当顺应民意,不该重判。
总之,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场朝廷风波卷动起来,参与进来的官员也越来越多。
次日的朝会上,由礼部侍郎游简言发起了进攻,他本是宋党的人,又做礼部的侍郎,从邦国礼仪方面,直接切入了“女不教,父之过”提及彭箐箐的案子,朝廷顿时成为一个辩论的场合,你方唱罢我登场,三党的官员各抒己见,对彭箐箐的案子发表了看法。
李煜伸手拍在了龙椅上,喝道:“够了,这件事,朕知道的比你们道听途说来的详细,都不要捕风捉影,在这里夸大其词,带偏了方向,朕已经决定,让大理寺、刑部、御史台院,三司会审,审案者,必须是从三品之上,如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御史中丞或台院侍御史,负责审理此案,除此之外,由吉王李从谦、吏部侍郎韩熙载、礼部侍郎游简言旁听,苏宸与宫内御医一起参与,负责检查查元赏尸体,得出确切的死因,用证据来揭开真相。”
一些官员闻言后,都愣住了,需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再说了,苏宸也参与,这是什么情况?
游简言拱手道:“启奏官家,苏宸尚无功名,也无职位,他参与三司会审,于礼不合,望官家三思!”
同为礼部侍郎的钟谟站出来道:“此言差矣,苏宸有江左第一才子之称,又习得祖传医学,治好了天花疾病,即便没有功名利禄,却成为皇子和皇后的主治郎中,他有这个能力,参与到案件中,也是理所应当。”
刑部的侍郎魏岑拱手道:“官家,治病救人可以用苏宸,但查案子,苏宸未必能派得用场;何况行凶者彭箐箐,便是苏宸的未婚妻,按照律令,跟案件有关的亲朋好友,当避开案件,不得亲自参与审理,免得干涉过多,以权谋私。”
“就是啊,此律不能违反,苏宸还是应避嫌的好!”有御史站出来进言。
御史台又分察院、台院、殿院三个部分,里面的官员负责纠察的对象不同,比如察院有的事京官,殿院纠缠官员在殿内失仪等,台院的御史,负责纠察百官审理狱讼的职责,就是这次审案子的三司之一的机构。
李煜摇头道:“无妨!苏宸只是和御医们一起检查尸体,并不是让他审案子,本质上有区别。朕已经得到消息,城内关于查家的幼子查元赏,恶贯满盈,平日里欺男霸女,没少做坏事,城内的舆论,都在声援彭箐箐,为她歌颂和祈福,这就是民意!还有传言,查元赏并非死于彭箐箐的拳脚,而是另有隐情,所以,这件事,真相是什么,尚不清楚,暂时不得直接认定彭箐箐为凶手,而忽视掉案子的诸多细节。”
朝堂内的文武百官听过这番话后,已经感受到了,这官家就是在偏袒苏宸啊,在为彭箐箐说公道话了,把民意都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