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偶然的,未来是不可知的。
命运有时候混乱,有时候却秩序井然,但是无论如何都喜欢在不经意地的地方顽皮一下。
羁绊总是在天平两端摇摆……
时间充裕,侯不夜和木妍从那曲到双湖的一路上走走停停。
比如现在,电台里就发生这样的对话:
“不夜哥哥,停车,路边有东西!”
“嚯!我也看到了!是个大家伙!哇……好几个呢……”
呼啦啦停车,蹦跶蹦跶过去。
“大家伙”听见动静,也呼啦啦从藏身的地洞里钻出来,四个大个子,八只大眼睛,站成一排,用小短腿撑住身体,像人一样直起身子,两只短前爪在胸前抱拳,点头摆爪,像是在鞠躬。
这帮家伙藏人叫“哈拉”,意思是雪猪,喜欢站起来做抱拳的动作,被藏人认为是虔诚的动物,所以不仅不伤害,还会把随身的食物送给它们。
小东西学名喜马拉雅旱獭,俗称土拨鼠,身长一尺有余,圆滚滚的身子再配上短小的四肢,萌态十足,非常讨游客的喜欢。
这一家子常年居住在公路边,有人靠近便上前乞食,吱吱叫着作了一套连环揖,还说啥啊!
赏呗!
屁颠颠跑回车里,掰上一块糌粑,不够,再掰一块,干脆整张青稞糌粑饼都拿出来,给几个拦路抢劫的家伙分了。
人刚走,坐上车的侯不夜就看见另一个地洞里又钻出几只鸟来,黄脑袋白底黑点的滚圆身材,咕咕叫着就冲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赶走了辛苦“抢劫”的土拨鼠,对着糌粑大快朵颐。
鼠鸟邻居,说不定这些鸟的洞穴还是土拨鼠挖的呢,它们的小细腿可干不了土木工程。
见到藏狐,要停车拍照。
见到鼠兔,要停车拍照。
就连一群乌鸦落在湖边,也被两人当做是鹰,捧着手机一通按,靠近一些,人家飞起来,呱呱嘲讽,这才知道搞错了,暗骂一句:老呱怎么长这么大啊!
总之,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双湖县,对六叔一汇报,那边说:知道了,你们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去无人区,记得早点出发,躲开检查站。
无人区哎,还要闯检查站,咋到了六叔嘴里就这么轻松了?
……
另一端的陈南遥正开着大g在旷野中疾驰。
她和张霄仪抵达双湖之后,并没有停留,补充了汽油和水之后,连夜穿越封锁线,进入了羌塘自然保护区。
陈南遥自告奋勇开夜车,她不敢睡,生怕一旦睡去,便会见到她不想再次看见的梦境。
前几次的梦境都太平静了,陈南遥知道,宁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恐怖的东西正在靠近。
在一望无际的平地上行车,最容易发生的事情便是疲劳驾驶。
陈南遥初时还能保持清醒,选择看起来平坦的路面行驶,渐渐睡魔袭来,长睫毛总会不自觉地拥抱在一起。
恍惚间陈南遥发现自己在颠簸的马背上,前方是排成一列马队,马上的骑士穿着军服端着步枪,默默奔袭,没有呼喊,没有叫骂,只是追击,开枪,上膛,继续开枪。
子弹无情收割着前方奔逃的藏人性命,藏人中骑马之人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剩下两条腿奔命的家伙,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散开的人群中,只有十多个藏人没有逃跑,他们簇拥着一座抬轿,几人抽刀护卫,几人架起近两米长的火枪,准备还击。
那个总是看着她,对他傻笑的长辫子男人手持马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追上逃跑的藏人,不须用力,只要平端马刀,精准地划过后颈,一颗挂满脏辫的头颅便滚落下来。
两米长的大火枪自然会将他这个冲在最前的家伙作为目标,这种长枪是一个人无法操作的,需要一人充当枪架撑在前面,另一人在后微调瞄准。
一杆长枪终于忍不住了,提前开火,子弹不知道飞向了哪座雪山。
第二杆长枪的枪架见到骑兵越来越近,吓得瑟瑟发抖,结果子弹出膛自然打偏了。
最后一杆长枪的枪手比较有经验,他让枪架背对战场面对自己,有肉盾在前,亦可以从容瞄准。
当他终于锁定了对方最为勇猛的骑士,准备开枪的时候,远远恍惚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接着身子一歪倒地不起了。
陈南遥立在马上,平端着汉阳造,枪口飘散一缕青烟。
她已经无数次使用这杆老式步枪了,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个长辫子的男人救下。
还是熟悉的情节。
正当她准备从梦中醒来,忽然周围的一切像电影按了十倍快放,接着又定格下来。
刚才躺在抬轿上指挥战斗的藏人哭泣着跪在草地上,周围是他的护卫的尸体。
长辫子的男人将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dalai大喇嘛既已让我等川人回乡,汝又何故轻启衅端,妨我行进也!”
藏人哭诉不得闻。
男子手起刀落斩下头颅,转身向着深厚的袍泽说道:“此役,藏人千余,阻你我归途,所贪不过我等的资财。
余入藏两年,薪俸所入,积币六千余元,加之此战所获,俱分与大家,望一路顺遂,平安归川!”
就在陈南遥细细评味着些从没见过的梦境之时,她的身子剧震,将她从马上甩出飘向空中,千钧之际她扭头回看,之间自己乘坐的战马上却还坐着一个藏人打扮的女子,汉阳造横在膝上,湖水般平静的大眼睛紧紧盯着被众人簇拥的长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