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二公子顿时眉头一跳,他今日过来,一开场就是那样的姿态,目的便是想要把屠六娘的那点事情悄然的遮掩过去,却没想到李宝根竟是对屠家的道歉和赔偿全都无动于衷,反而开口就是这个。
一时间,刚还有些松快的气氛莫名的就紧绷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看两眼被押着坐在旁边,低头垂首仿佛十分乖顺的屠六娘,然后对李宝根说道:“说来惭愧,因为父母膝下就舍妹一个姑娘,难免就娇惯了些,自小都是顺风顺水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不知不觉就养出了个娇蛮霸道的性子。此事说来与杜衡兄弟没有半点关系,皆因为我爹对杜衡兄弟十分赞赏,在家中就多说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让我这个娇蛮的妹妹入了心,有些吃味。昨日也是凑巧,我爹娘认为她嫁了人都快要当娘了,性子还这般娇蛮,说了她两句,她回头离开的时候又遇上了杜衡兄弟,一时冲动便指使着下人想寻杜衡兄弟的不痛快,冲动之下没能收住手,致使杜衡兄弟身受重伤,我爹娘得知后十分震惊和愧疚,今儿一早就让我定要带着舍妹一块儿过来赔罪。”
这是女儿家听不得疼爱自己的父亲对另一个人赞赏有加便记恨在心,又因刚受了训斥心中不舒坦,看到栓子就新仇旧恨的涌上来,冲动之下动了手?
这么说似乎也说得过去,可李宝根听着,总觉得还有哪里怪怪的。
可屠二公子说得这般郑重其事,又是大张旗鼓的过来赔礼道歉,加上屠家对栓子的那点恩情,李宝根若是还死抓着不放反倒有些得理不饶人了。
毕竟栓子也没出大事,养上几个月对他往后的前途也没啥影响。
是啊,世人都会这么说的,他们不会去想若是栓子真的不好了,若是栓子落下什么病根一朝毁了前途路会怎么样,他们只会说,这不是没啥大事吗?再说,屠家于你家有恩,又这般诚恳的放下身段来赔礼道歉,你还想怎样?
李宝根垂在桌子上面的双手用力的握紧,手背上青筋暴突,手臂上的肌肉坚硬。
这时,他忽然听见栓子的声音从身后的屋里传出来,“爹,算了吧,所幸我也没有大碍,等养好了伤都不耽误读书。当年若不是屠家让我听了他家先生的课,我这个乡下的穷小子也没有现在的风光,就当是,还了当年的那份恩情吧。”
李宝根的眼眶蓦然一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屠二公子拱手说道:“既然栓子都这么说了,二公子又亲自前来,我也不能不知好歹,此事就这么算了吧,只希望以后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屠二公子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松快之色,这样轻松的解决了事端本该高兴的,可栓子刚才的那两句话却让他莫名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屠家想要的结果。
家中的祖父和叔伯其实都十分的看好李杜蘅,如果没有这一场变故,哪怕他当不成屠家的女婿,凭着当年的那一点恩情和跟嘉荣的交情,李杜蘅往后不论走到什么地步都必然和屠家有一份割不开的情分。
可现在,恩情没了,而嘉荣……毕竟是长房的儿子,六娘的这事一出,对他二房又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想到了昨日突然拜访的金家老爷子,屠二公子的目光更沉了沉,然后站起身朝李宝根深深的作了一揖,“李大叔宽宏大量不跟舍妹计较,在下实在心中羞愧。”
侧头朝木头似的坐在旁边的屠六娘说道:“六娘,还不快给阿婆和大叔赔罪?”
屠六娘咬了咬嘴唇,又飞快的扫一眼堂屋里的人,终还是不甘不愿的站了起来朝陈阿婆和李宝根屈膝赔礼。
陈阿婆和李宝根的脸色都是淡淡的,而郑大福看到这儿,心里禁不住的有些滋味难言,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孙媳妇,也不是那么好的。
可看到身旁的长子、长媳和长孙,他终究也只是在心底狠狠的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有些乏累。
罢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间一晃,已是将近中午,外头又有了点动静,抬头就见高矮胖瘦的四个孩子手上拎着东西,径直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
正是云萱、云萝、文彬和郑嘟嘟。
看到院子里那些眼生的屠家人,云萱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转而和屋里几位长辈们打了声招呼,然后都陈阿婆说:“估摸着家里也没心思做饭,我娘就做了点让我们送过来。”
陈阿婆走到门口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才突然回神的说道:“呀,这都到中午了?瞧我这……还要麻烦你们。”
云萱抿嘴笑了笑,“不麻烦,也不是啥好东西。”
屠嘉荣听见动静,从屋里探了个脑袋出来,不着痕迹的将云萱看了好几眼,然后对文彬说道:“原来是文彬师弟,听说你家的卤味乃是一绝,连县城的老字号都做不出那个味儿!”
文彬放下手里拎着的篮子,朝屠嘉荣拱手作揖,道:“嘉荣师兄。”
屠二公子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新来的姐弟四人,转身与李宝根说:“家中尚有事,在下就不久留了,这一点小小礼物也当是我家对杜衡兄弟的一点歉意,希望他能早日养好伤,再中举人。”
随着他的话,屠家的下人们将备好的礼都捧了进去,滋补药品、绫罗绸缎,很快就在栓子家这个不大的泥墙屋里堆了一地。
李宝根看着这些东西犹豫了下,并没有再推拒,“二公子破费了。”
屠二公子又与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