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天气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

一连数日的细雨令汉普顿宫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 使得所有人都觉得喉咙管里似乎卡着一口痰,颇有种不上不下,不进不出的胸闷之感, 以至于克里维斯的安妮产生一种她还在老家的错觉。

“陛下,佩吉爵士已经安排好了巡游的各项事宜,想问问您是否要过目一二。”夏洛特端着盛信的银盘子进来时, 发现下克里维斯的安妮正打量着玻璃窗户上的水珠。

她在雾气的镜面上写下一连串的模糊字体。

从夏洛特的角度, 能看见玻璃上反射出女主人的冰冷轮廓。

“拿下去吧!”克里维斯的安妮还是那副轻柔到无以复加的语气:“反正国王陛下也不会问我巡游时想干什么, 这种走过程的事情又什么好过目的。”

“陛下。”夏洛特放下手里的托盘, 颇有些不忍道:“您又何必跟自己动气呢?”

虽然她们已经默认了凯瑟琳.霍华德为国王的情妇, 但是当亨利八世真的沉溺于年轻美艳的肉|体时, 克里维斯的安妮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流言碎语的攻击。

算算日子, 亨利八世已经连续一周都未曾与克里维斯的安妮同房, 这让王后的威胁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冲击。

更让克里维斯的安妮感到心烦意乱的是, 那个被国王所宠爱的娇美人儿已经蠢笨到了新的境界,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的技能。

身为王后,克里维斯的安妮能够容忍国王赠送昂贵的礼物给情妇, 也乐于见到凯瑟琳.霍华德代替自己去满足亨利八世的yù_wàng。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看着凯瑟琳.霍华德在她面前招摇过市, 耀武扬威。

让凯瑟琳.霍华德搬进独立的房间也就罢了, 允许凯瑟琳.霍华德有侍女服侍她也忍了。

可是亨利八世千不该万不该地让凯瑟琳.霍华德与她一同出现在公众场合之中, 甚至允许凯瑟琳.霍华德只比克里维斯的安妮洛后半步,或是在宴会之上也有一席靠近国王的尊贵位子。

“我真是全欧洲最窝囊的王后。”克里维斯的安妮瞧见夏洛特露出担忧之色,于是自嘲地笑了笑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至少国王陛下不会允许凯瑟琳.霍华德在脱了侍女的衣服后, 还要抢走我的王冠。”

“其实您也可以趁机向国王陛下拿到好处。”夏洛特给克里维斯的安妮在腿上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 压低声音道:“您要是不喜欢汉普顿宫里的目光, 完全可以像曾经的凯瑟琳王后那样, 搬到里士满宫居住。横竖国王陛下也不会与您离婚,您又何必在这里委屈自己?”

克里维斯的安妮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

“您可以在巡游之前闭门装病,等巡游过后,就可以借着国王陛下的恩典搬去里士满宫。”夏洛特不愧是务实的日耳曼人,直接挑出最有利的选择:“国王陛下又不是聋子,总会听见汉普顿宫里的风言风语。眼下正是秋收之末,英格兰的甜菜糖,羊毛,还有土豆等农作物很快就会运到尼德兰进行二次加工,然后借着洛林公国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大道,输送到奥斯曼帝国或是更东边的俄罗斯沙皇国,所以这正是国王陛下对您最宽容仁慈的时候。”

“只要您先装个病,然后在与胡安娜王妃通个气。国王陛下总会怜惜起您所遭受的不公待遇,然后看在施马尔卡尔联盟的份上,给您一些霍华德小姐无法得到补偿。”

“比如说里士满的宫殿,或是南边的大片土地。”夏洛特微笑道:“英格兰国王可是欧洲最富有的男人之一,总不会在这方面吝啬于您。”

“这些我都得好好想想。”克里维斯的安妮虽然生气于亨利八世不停地纵容凯瑟琳.霍华德去打她的颜面,但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她可比弗朗索瓦国王的两任王后都过得舒坦的多。

无论是法兰西的克洛德还是奥地利的埃利诺,都比自嘲是“窝囊王后”的克里维斯的安妮过得还要憋屈。

当然,像胡安娜王妃那样的天选之女终究是万中无一的特例。

而对于克里维斯的安妮而言,只要自己过得顺心,被嘲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那些人也无法当着她的面嘴碎。

至于凯瑟琳.霍华德在她走后会不会越发地飞扬跋扈,那都是威尔士亲王夫妇该操心的事情。

“你等会儿去请一下宫廷医生,就说我有些气候不服,让他过来给我放一次血。”克里维斯的安妮很快便定了主意。

而就在这时,汉普顿宫的走道里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

换上法式衣裙的凯瑟琳.霍华德被亨利八世半抱半拉在怀里,纤细的小腿因为亨利八世时不时地将她放下,而被国王身上的装饰打得青青紫紫的。

跟在后面的托马斯.卡尔佩珀见状,不免对凯瑟琳.霍华德心生了几分怜爱之情。

因为亨利八世一直都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再加上克里维斯的安妮又是以端庄出名的日耳曼公主,所以亨利八世也只得将自己无从宣泄的表现yù_wàng施加在凯瑟琳.霍华德的身上。

正所谓命运的礼物都有着相应的价格。

凯瑟琳.霍华德不仅有着让亨利八世为之冲动的美貌,并且还兼具了安妮.博林的大胆与珍.西摩的顺从。再加上她并不是个聪明的女孩,所以亨利八世能尽情享受她的青春可人,而不必像面对安妮.博林那般,总是被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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