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克里维斯的安妮想要跟胡安娜王妃私下聊聊, 所以除了两人从老家带来的贴身侍女,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寝室外的壁炉边,围着伊丽莎白小姐做针线活。
罗切福德子爵夫人不时看一眼紧闭的房门, 真的很想听听克里维斯的安妮在跟胡安娜王妃说些什么,但是瞧一眼沉默的伊丽莎白小姐,她又生生将这股子念头给压了下, 只得在绷直的布上胡乱地缝了几笔, 差点破坏了整幅刺绣的和谐。
“伊丽莎白小姐, 是否需要我给您拿些点心?”心烦意乱的罗切福德子爵夫人冲着伊丽莎白小姐温和一笑, 只可惜寡妇打扮的她并不精于掩饰情绪, 所以伊丽莎白小姐一抬头, 便看见一张阴沉苍白的微笑面容。
“夫人, 感谢您的好意, 只是我与您同为宫廷侍女, 您远不必对我如此客气。”伊丽莎白小姐沉静地笑了笑,然后起身说道:“排字论辈,也该是我来拿酒水点心给各位, 就不麻烦您了。”
这下别说是当事人, 就连一些侍女也都向罗切福德子爵夫人投来不赞成的目光。
毕竟谁都知道罗切福德子爵夫人打着什么主意, 甚至在场的侍女里也不乏其他势力派来监视王后的钉子, 然而大家都清楚王后的心腹暂时不会是英格兰人,所以在这种特殊时期里,她们唯恐王后会找借口将她们赶出去。
然而罗切福德子爵夫人要是偷听被发现了,克里维斯的安妮便有现成的借口将身边的侍女清出一部分。
想必胡安娜王妃也是出于这种考量, 才会让她们陪着伊丽莎白小姐在壁炉边做手工活。
毕竟伊丽莎白小姐明面上是胡安娜王妃的首席侍女, 可实际上, 谁敢把她当侍女看待?宫里有人服侍, 有人授课的侍女就她一个?连胡安娜王妃都是好声好气地对待这个身份存疑的小姑子,甚至拜托亨利八世给伊丽莎白小姐提升了待遇。
保不准伊丽莎白小姐出嫁前就会得到一个爵位。
“罗切福德子爵夫人,我们今天还要给王后整理好巡游的衣服,要是将酒水点心放在这儿,保不准就会污了裙子。”西摩兄弟的另一位姊妹伊丽莎白.西摩顺势打了个圆场,于是一行人又都低着头做针线活,像是有块板子压在她们的脖子上,令所有人都胸腔发闷地喘不过气。
而在王后的寝室里,胡安娜王妃让自己的侍女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圣经》,上面用金线绣着“h”字样,显然是为克里维斯的安妮特别订制的。
“陛下,祝您一切顺利。”胡安娜王妃看得出克里维斯的安妮在婚事上并不顺利,所以有意撇过婚姻话题,只跟她谈论英格兰的目前局势:“还请您原谅威尔士亲王无法亲自为您送上祝福,不过他已经在威尔士以您和国王陛下的名义捐助了一笔钱,好让上帝保佑您们事事安顺。”
“我能理解威尔士亲王的繁忙,也感激他为我和国王陛下所做的一切。”克里维斯的安妮也有意拉开她跟威尔士亲王的距离,所以很高兴继子能如此地懂分寸:“横竖有你在伦敦,就跟威尔士亲王在这儿并无区别。”这便是要结盟的意思。
胡安娜王妃的笑容不免真诚了几分,但是并没有放下警惕,而是试探道:“我听说一些国王陛下十分担心您无法很好地适应英格兰的宫廷生活,所以特意拜托罗切福德子爵夫人和伊丽莎白.西摩夫人来服侍您。她们都是服侍过前三位王后的老人,对英格兰宫廷的了解远胜于其侍女。”
“亲爱的胡安娜,虽然我是路德教土,你是加尔文教徒,但我们都是远嫁到英格兰的外国公主,远不必这么生疏。”克里维斯的安妮半是埋怨,半是亲密地打趣了一句,脸上也露出相当怀念的表情:“路德先生曾说过‘现在世上有三个人要承受魔鬼的攻击—我、梅兰希顿还有加尔文’,我想这句话用在我们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胡安娜王妃对上克里维斯的安妮的眼睛,发现对方并没有多少隐瞒。
“如你所见,我不是国王钟爱的那类女子,所以国王陛下也无意与我有男女之情,怕是不会给予我做母亲的机会。”克里维斯的安妮突然示弱道:“然而我来英格兰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延绵都铎血统,而是保证德意志新教与英格兰的同盟关系,以及英格兰,尼德兰,还有施马尔卡尔联盟的商业合作关系。”
“眼下的西班牙皇帝虽然接受了关于宗教平等的协议,但是天主教和新教的矛盾可不是小打小闹所能形容的。万一西班牙皇帝哪天与法兰西议和,我们便又会陷入到危急之中。”克里维斯的安妮深知让胡安娜王妃放松警惕的办法就是树立一位共同的敌人:“以新教联盟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天主教王国相抗衡。而奥斯曼帝国是基督教世界的共同敌人。一旦发生大型战争,我们还是要跟天主教国家进行和解。”
“陛下,我很清楚您的意思,但还是想大胆地问您一句。”胡安娜王妃收起脸上的笑容,无比严肃道:“您的目标是成为法兰西的玛格丽特(爱德华一世的第二任妻子,比爱德华一世小了四十岁,但是在婚姻期间一直作为继子和丈夫的关系协调者,并没有篡夺亲子夺取王位,最后光荣退役),对吗?”
“当然。”克里维斯的安妮毫不掩饰道:“我也相信威尔士亲王不是爱德华二世,而且我也没有可以用来赏人的嫁妆地,还得麻烦威尔士亲王给我一些微不足道的津贴。”
“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