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6年注定是个不平静的一年。

亨利八世的的私生子诺丁汉伯爵在患上汗热病的第二天便于睡梦中去世, 留给世人的,除去史书上的寥寥几笔,便是一位悲痛欲绝的年轻妻子, 以及一个尚不知男女的孩子。

面对亨利.菲茨罗伊的死亡,亨利八世表现得远比他在得知阿拉贡的凯瑟琳去世时还要悲伤, 几乎是一连几天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默默地舔舐伤口,只让托马斯.克伦威尔定期过来汇报国内的各项事宜,然后将国王的回复转述下去。

然而,就算亨利八世悲伤至此,他也没有参加亨利.菲茨罗伊的葬礼。就连他私生子的生母伊丽莎白.勃朗特,也没有对亨利.菲茨罗伊的死亡表现出远超于亨利八世的悲伤,而是在哭过后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将注意力放到与丈夫所生的两男一女的身上。

因为国王没有对亨利.菲茨罗伊的葬礼做出任何安排,所以吉尔伯特伯爵只能越权办理诺丁汉伯爵的葬礼。因为北英格兰的资源紧张, 再加上没人想去触碰汗热病人的遗体, 所以亨利.菲茨罗伊的仆人们将他的尸体拖进装满稻草的马车, 运送到萨福克郡的弗瑞林姆教堂里秘密下葬。

如果埃利诺.布兰登不再改嫁, 那么百年之后, 她将与亨利.菲茨罗伊合葬在她父亲的领地。

与此同时, 亨利八世对埃利诺.布兰登的这一胎表现出极大的期待,甚至已经准备好在孙子出世后,就将“他”的王位继承权排到威廉.都铎和安妮.博林还未出生的儿子之后,并且让威尔士亲王和玛丽公主成为“他”的教父教母,以增强后者的继承合法性。

然而亨利八世的期待还没付诸于行动, 埃利诺.布兰登便在她姐姐的宅邸里难产下一名女婴, 在出生后的第三天被受洗为玛丽.菲茨罗伊, 由她的姑母玛丽公主和姨母弗朗西丝.布兰登担任教母, 威廉.都铎和亨利.菲茨罗伊曾经的监护人吉尔伯特伯爵担任教父。

得知埃利诺.布兰登生了个女儿,亨利八世大失所望的同时,也收回了亨利.菲茨罗伊的所有资产与年金,只是象征性地给了玛丽.菲茨罗伊六百英镑的年金当作抚养费,顺带还给了埃利诺.布兰登八千英镑的补偿。

“埃利诺.布兰登怎么样了?”威廉.都铎直到玛丽.菲茨罗伊的洗礼结束后,才被告之他成了小侄女的养父兼监护人。

这说出去也是件值得玩味的事,一个还未脱离监护的孩子去担任另一个孩子监护人?恐怕全欧洲也只有亨利八世能提出这么具有开创性的想法,不过他也没指望自己的独子真的去养孩子,而是将孙女直接丢给了多塞特侯爵夫妇,并且指派埃利诺.布兰登成为玛丽公主的侍从女官。

估计等玛丽.菲茨罗伊再大些,她的活动场所便是玛丽公主在加莱的王宫,或是亨利八世新王后的宫廷。

“诺丁汉伯爵夫人的恢复情况不是特别好,因为医生还不确定她是否会患上产褥热或者其他疾病。”理查德.克伦威尔刚替威尔士亲王给诺丁汉伯爵夫人送去些东西,瞧着埃利诺.布兰登卧床不起的样子,猜测这位女士恐怕是凶多吉少。

“那萨福克公爵大人有去看过她吗?”威廉.都铎知道现在除了玛丽公主和弗朗西丝.布兰登,几乎没人会在意埃利诺.布兰登的死活。

倘若她生下的是个儿子,那么别的不说,萨福克公爵和多塞特侯爵一定会为孩子的监护权大打出手。

然而埃利诺.布兰登还是令他们失望了,所以萨福克公爵抛弃了他的女儿。

即便医生宣称埃利诺.布兰登很可能会死于产后并发症,萨福克公爵也从没想过去看看他那可怜的孩子,而是在白厅宫里计划着将安妮.博林拉下马,然后等着凯瑟琳.威洛比给他生个儿子。

理查德.克伦威尔的摇头让威廉.都铎感到很不好受。

更糟的是,因为国内的疫情还未结束,所以亨利八世在圣詹姆斯宫外安排了不少侍卫,勒令威廉.都铎非召不得离宫,所以威廉.都铎也只能派理查德.克伦威尔不断来回于弗朗西丝.布兰登的宅邸和圣詹姆斯宫。

直到玛丽.菲茨罗伊出生两周后,威廉.都铎才得到一则噩耗。

“殿下,诺丁汉伯爵夫人已经去世了。”因为这几日都替威尔士亲王跑腿的缘故,理查德.克伦威尔消瘦了不少,原本白皙的皮肤也被晒得微微发红。

他进屋后冲着窗户边的威尔士亲王行了个脱帽礼,将一份未开火漆的信件交给威廉.都铎:“诺丁汉伯爵夫人临终前请求您成为她女儿的保护者,并且托多塞特侯爵夫人求助于国王陛下,希望由国王陛下来保管她女儿应继承的财富。”

“聪明的决断。”因为威廉.都铎背对着自己的缘故,理查德.克伦威尔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却听着威尔士亲王的声音低沉了不少:“我想萨福克公爵在诺丁汉伯爵夫人临终前有意接管她的财产,对吗?”

“是。”理查德.克伦威尔知道萨福克公爵无情,但却没想到他会无情至此。

纵使埃利诺.布兰登还未继承萨福克一系的财产,但是有萨福克公爵夫人和诺丁汉伯爵的馈赠,再加上她自己的嫁妆,埃利诺.布兰登手上的资产也是相当可观的,这也是萨福克公爵出手接管诺丁汉伯爵夫人遗产的主要原因。

因为在中世纪及其后期,监护权就意味着你有权接手这个孩子所继承的遗产,并且在国王允许的前提下,决定对方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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