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性格上的种种问题,饭桌上的亨利八世是个不错的交谈对象,尤其是对于他所青睐的人而言,亨利八世称得上幽默风趣又有耐心。
尤其是在受够了安妮.博林的无理取闹后,亨利八世很享受与儿女相处时的温馨与宁静,甚至怀念起凯瑟琳王后还在的时光。
如果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绝不会有失风度地冲着她的国王丈夫大吼大叫,更不会像个要饭的乞丐一样,三句不离权和钱。
凯瑟琳温和,善良,又虔诚。
除去心怀鬼胎的诺福克公爵与博林一家,汉普顿宫里没人能挑出凯瑟琳王后的瑕疵——包括亨利八世。
“威廉,你要是在汉普顿宫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可告诉我的随从。”亨利八世注意到威廉.都铎只是吃了点水果和蔬菜,以为是饭菜不合他的胃口,于是看向布莱恩夫人。
后者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擦擦嘴角道:“陛下,威尔士亲王还小,宫廷医生为了他的肠胃着想,建议他不要在晚上吃过于油腻的东西,以免睡前积食。”
“嗯!”放下心的亨利八世很满意布莱恩夫人的细心,决定明天中午再看下威廉.都铎的饮食状况:“我听说你们姐弟在威尔士接见过西班牙大使。怎么,沙皮大使和西班牙皇帝还对我的第二段婚姻有意见。”
“关于这一点,其实父亲多虑了。”玛丽公主在开口前被威廉.都铎掐了下手臂,于是话到嘴边又是一绕道:“查理表兄能理解您在统治与王国延续上的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对于安妮……王后接替我母亲的位子感到有些不平。”
玛丽公主几乎是花了毕生的修养才说出“王后”二字,整个人被倒尽了胃口:“毕竟安妮王后的信仰问题一直都是多方关注的重点,尤其是在罗马教皇公开宣布她是异教徒的前提下,查理表兄很担心我们。”
“担心你们?”亨利八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抿了口葡萄酒道:“他是担心自己在英格兰的利益无人维护吧!”
玛丽公主被亨利八世噎得一下子接不上话,直到威廉.都铎接口道:“弗朗索瓦国王还没忘记被查理表兄囚|禁的屈辱,而查理表兄也没忘记您在帕维亚所遭受的背叛。”
布莱恩夫人因为威廉.都铎公然撕开国王的伤疤而感到呼吸一促。
亨利八世倒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细细打量了下威廉.都铎,将酒杯放到一边道:“继续。”
“安妮王后曾是克洛德王后(弗朗索瓦的第一任妻子)的侍从女官,因此查理表兄很担心您在安妮王后的牵线搭桥下,与弗朗索瓦国王握手言和。”威廉.都铎迟疑道:“母亲一去世,西班牙与英格兰的联盟便被削弱了不少。”
“所以查理是想让你娶西班牙公主?”亨利八世了然道:“这倒是他会做出的事。只是威廉,你的婚姻不仅是我们家的私事,更是英格兰在世界霸图上的重要鱼饵,所以我不希望你尽快抛出这个鱼饵,明白吗?”
亨利八世的语气很轻,但却带给威廉.都铎从未有过的压力。
自知逃过一劫的玛丽公主偷偷松了口气,但却在晚餐结束前都没怎么吃东西。
“我打算将伦敦的圣詹姆斯宫送给你。”亨利八世胃口很好地吃了些鱼肉和野禽肉,然后让男仆一次次地将酒杯满上:“汉普顿宫和白厅宫里的闲杂人太多,容易把不洁的风气带到你们身上。”
至于这个风气到底是谁带来的,至少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安妮.博林极爱与艺术家相处,而艺术家大都是放浪不羁的代表名。
晚餐过后的威廉.都铎被安排在最好的客房里,因为亨利八世的夜生活过于丰富,所以他的房间离国王的主卧很远,几乎听不到墙缝里传来靡靡的调戏声。
“殿下,克伦威尔大人求见。”房门落锁前,布莱恩夫人带进一位不速之客。
“这么晚了,克伦威尔大人还不回去休息?”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住进皇宫,即便是国王的忠臣,也很难在汉普顿宫留有一间屋子。
“陛下想让您签几张公证。”托马斯.克伦威尔冲着威廉.都铎行了个摘帽礼,将几张羊皮纸放到威廉.都铎的面前:“这是里士满的土地转让书,国王陛下想把他的祖母玛格丽特.博福特夫人的领地送给您。”
“这可真是有趣。”威廉.都铎仔细阅读了下公证内容,在结尾处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盖上威尔士亲王的私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亨利.菲茨罗伊曾是里士满公爵。”
“事实上,在您出生后,国王陛下已经很久没看过菲茨罗伊爵士。”托马斯.克伦威尔面无表情道:“凯瑟琳王后曾在您几个月大时争取到了亨利.菲茨罗伊的离开,国王陛下至今都没恢复亨利.菲茨罗伊的大部分爵位,因为那是要留给您的。”
“留给我?”威廉.都铎忍不住笑道:“只希望勃朗特夫人别扭断我的喉咙。”
“您多虑了。”托马斯.克伦威尔看不出威廉.都铎的态度,只能试探道:“不出意外的话,亨利.菲茨罗伊成年后的第一次册封将由您来主持。”
“我。”
“是的。因为您是他的未来君主。”托马斯.克伦威尔不介意去卖威尔士亲王一个好:“国王陛下想借此宣告您的地位。”
“是吗?”威廉.都铎的脸上并没有多少高兴之情,反而问了个刁钻的问题:“既然亨利.菲茨罗伊是我的垫脚石,那么未来的约克公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