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德.美第奇在回到卢浮宫后, 完全回忆不起她是怎么跟胡安娜王后继续谈下去的。她只记得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舍弃你,也是美第奇家族的必要牺牲”时,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 甚至连视线都发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然而法兰西历史上的毒药王太后到底不是一般人,她靠着在罗马之殇里锻炼出的强大意志力,以及《圣经》里的祈祷片段,在顷刻间就稳住了心神,呼出一口堵在胸前的浊气,反问道:“美第奇家族现在还没有舍弃我。”
恢复冷静的凯瑟琳.德.美第奇很快便意识到胡安娜王后这是在诈她, 所以反客为主道:“如果是你, 会放弃一个有可能摄政的王太后吗?”
亨利二世之所以不跟凯瑟琳.德.美第奇离婚,其原因除了还想向意大利银行家借钱,便是他不想放弃已有的继承人。
别看凯瑟琳.德.美第奇是个无盐女, 但是亨利二世并不需要自己的王后有多聪明,多漂亮, 而是希望对方足够识趣且能生下一些合法的继承人。
况且戴安.德.普瓦捷也是个聪明女人。
要是让亨利二世换个身份高贵的妻子, 指不定就像曾经的弗朗索瓦一世和奥地利的埃利诺,难道法兰西会为了一个情妇,去得罪家世强大的王后吗?
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亨利二世是疯了。
因此, 换一种角度来看, 凯瑟琳.德.美第奇的王后之位虽然摇摇欲坠, 但还尚存了几根拔不出来的铁钉。
甚至她还有心思跟胡安娜王后开玩笑道:“我们美第奇家的大人物总会在一颗明珠还未闪耀前, 就先下手为强。不知道英格兰的王后, 有没有投资明珠的兴趣。”
胡安娜王后重新打量了下凯瑟琳.德.美第奇,终于笑道:“威廉说你不是普通女人, 我原先还不信, 但是现在, 却很佩服他的眼光。”
凯瑟琳.德.美第奇突然产生一种兴奋之感,仿佛她在这一刻,终于理解了祖先们到处拉投资,乃至在刀尖上起舞的蓬勃野心。
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拉近自己与科西莫一世的距离。
倘若她的姓氏不能再为她提供安全感,那她就靠自己去创造安全感。
凯瑟琳.德.美第奇对胡安娜王后的态度又真诚了几分,甚至还带了分乙方接待甲方的热情:“既然我们的丈夫在谈论两个国家的未来,不如我们两作为女人,和及两国的王后,来谈谈自己的未来。”
“您,意下如何呢?”
……………………
……
亨利二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加莱城堡,但是进入被英格兰人占有的加莱城堡,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当他看见法兰西式的装横上雕刻着都铎玫瑰,英格兰的旗帜在城堡的高处飘扬时,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子暴虐之情,几乎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涵养,才在落座之前,将其硬生生压制下去。
“谁能想到,我们也会在父辈们曾谈判过的地方,商讨着两个国家的未来。”亨利二世开口不善道:“不过我的父亲远比我懦弱,因为他来这儿是为了放弃被英格兰人夺走的加莱,但是我不同。”
“你想将加莱从我的手里夺走?”威廉三世当然能感受到亨利二世的恶意,所以在语气上,也没比对方客气多少:“要试试吗?”
跟在二者身后的护卫们都将手放在刀柄上,保持着随时开战的肌肉紧绷。
因为威廉三世继承了亨利八世的身高,所以在实现上,他保持着一种让亨利二世感到很不愉快的压力:“如果我们在这里开战,英格兰不会有多大的损失,毕竟尼德兰就在旁边,而且我们是个岛国,即便战败了,也能东山再起。”
“可是法兰西真的能在此时跟英格兰开战吗?”威廉三世转了转自己的戒指,十分怀疑道:“你已经跟奥斯曼帝国的苏莱曼大帝翻了脸,又想截断德意志的商路。”
“查理五世现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我们两再不结盟,其后果你是知道的。”威廉三世靠着天鹅绒的椅背,那副悠哉游哉的样子,看得亨利二世分外火大:“英格兰和西班牙之间还有法兰西挡在中间,德意志新教地区在后面拉着,所以我们有什么可慌的?”
“反倒是法兰西。”威廉三世反问道:“法兰西的低地国家是怎么来的,我想你还不至于把祖辈们的所作所为都忘得一干二净,对吗?”
亨利二世的脸色已经黑得跟壁炉里的炭灰没什么两样,而一旁的蒙莫朗西公爵突然意识到,他这几个月可能不会得到亨利二世的好脸色。
“您的伶牙俐齿要是都用在开疆扩土上,兴许我还会对你高看几分。”亨利二世深吸一口气,冷静道:“希望你记得今天的嚣张跋扈,还能在加莱回归那一天,保持如此傲慢的态度。”
“那我也希望自己永远看不到加莱被夺走的那一天。”威廉三世跟亨利二世也没什么好谈的,所以两人的对话都是在给身边人施加压力。在签完字后也没兴趣吃个晚饭,直接让人收拾行李回家,生怕跟对方呆在一起,会被污浊的空气给憋死。
“谈完了?”胡安娜王后已经等候在马车里,瞧见威廉三世上来后,示意车夫启程。
“要派人将加莱的城堡洗刷一下吗?”胡安娜王后能想象得出威廉三世跟亨利二世的会谈,绝对称得上是灾难级别的。
因为光是看亨利二世带来的人马,就能猜的出这位国王在平日里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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