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娜王妃醒来时, 她已经被转移到阿伦德尔城堡的另一处房间里,并且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换过,也没有闻到生产残留的血腥味。
“亚历山大呢?”胡安娜王妃伸出手, 让约翰娜把她扶起来,然后靠在床头喝了点加薄荷的蜂蜜水, 脑子也被口齿间的清爽味弄得清醒了些。
“小王子在隔壁的育婴房里,由专业人士进行照顾。”约翰娜解释道:“因为布莱恩夫人已经退休,所以威廉.帕尔爵士推荐他的姐姐拉蒂默夫人成为小王子的侍女长。”
“拉蒂默夫人?”胡安娜王妃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威廉.帕尔是威尔士亲王最早的心腹之一,并且这位拉蒂默夫人也是新教徒里的活跃分子,经常在领地里向小贵族妇女们传授新教:
“我记得拉蒂默夫人的第三任丈夫已经去世了,她不恢复原本的姓氏吗?”
“可能是因为拉蒂默夫人暂时没有再婚的念头,所以没将姓氏改过来。”约翰娜并不认为拉蒂默夫人在经历了三次失败的婚姻后,还会产生再婚的念头。毕竟她现在有钱有地又有名声, 兄弟和母亲又都是威尔士亲王的心腹, 所以完全没必要为了提高家族地位或是别的什么, 去委屈自己再找个监护人。
相较于约翰娜, 胡安娜王妃想得则是更为深远。她觉得拉蒂默夫人倒是个不能闲的可用之人, 正好在在伊丽莎白小姐嫁去苏格兰后, 成为其左膀右臂。
“只可惜亚历山大没有出生于汉普顿宫,否则他该和威廉一样,都是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里接受洗礼。”胡安娜王妃颇有些遗憾道:“不过国王陛下一定会大肆操办亚历山大的出生庆典,想必比武大会还有伦敦的免费酒水会持续很久。另外,你也以我和威尔士亲王的名义, 给爱尔兰还有威尔士地区的人们送些肉类和酒水, 然后再让佩罗特总管给孩子们发点糖果。”
“是。”约翰娜记下胡安娜王妃的话, 然后请卡尔达诺过来给胡安娜王妃诊断一番。
“您看上去恢复得还不错。”卡尔达诺还是那副耷拉着眼睛, 满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但是胡安娜王妃总觉得他看上去不高兴,仿佛在有意躲避着什么。
不过卡尔达诺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态度。
威廉.都铎最欣赏他的一点,就是卡尔达诺从不会一上来就给患者放血治疗,或是拿一些奇形怪状,仿佛是刑具的医疗器皿进行一番血腥操作。
“您最近可以喝一点牛奶燕麦粥,或是吃一点加莱的鹌鹑肉。”卡尔达诺在自己的医疗笔记上详细记录了胡安娜王妃的产后情况,脑子里回想起威廉.都铎的建议:“不过威尔士亲王建议您这一个月都卧床静养,也别洗澡或是吃过于油腻的食物。对了,他还规定您每天都要喝鱼汤或是骨头汤,说是这样有助于产后恢复。”
“荒谬。”约翰娜觉得难以置信道:“亲王殿下怎么能让王妃殿下喝这些东西?”
要知道在16世纪的英格兰,只有穷人才会吃一锅乱炖的汤制品,而富人们则是用浪费柴火钱的烤肉来彰显自己的实力。况且燕麦可是喂给马匹的东西,只有贫穷的苏格兰人才会将燕麦粥当作主食。
对于约翰娜的激烈反应,卡尔达诺反问道:“你觉得威尔士亲王缺钱吗?还是说他会伤害自己的妻子?”
约翰娜无言以对。
反倒是当事人的胡安娜王妃十分平静道:“威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照他说的去做吧!”
“是。”约翰娜觉得自己的女主人是为爱受苦,甚至琢磨着如何将此事透露给亨利八世或者克里维斯的安妮,希望他们能阻止威尔士亲王的疯狂之举。
而另一边,被约翰娜念叨着的威廉.都铎,正站在寒风不断的码头边,望着一艘龟速驶来的客运船,感到十分地无语:“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最具效率的客运船?”
负责此事的约翰.达德利十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为自己挽尊道:“因为那个意大利雕刻家的行礼有点多,所以客运船的速度是慢了些。”
威廉.都铎觉得艺术家大都有些古怪的癖性,所以没指望《名人传》这种隔了几个世纪的泥塑同人能起到什么借鉴作用,于是勉强接受了约翰.达德利的解释。
好在那艘慢得出奇的客运船终究是在天黑前抵达了港口。
因为威廉.都铎再三强调要优待米开朗基罗,所以佛罗伦萨公爵给了米开朗基罗包船去英格兰的待遇,甚至还把他的一部分未完成作品和工作室材料都打包运到了英格兰。
虽然米开朗基罗出生于十五世纪后半期,现在也是七十岁的老人,但是因为饮食克制再加上高强度的工作因素,威廉.都铎在米开朗基罗的身上完全看不出老年人应有的暮气,甚至隔着并不厚重的衣服,还能看见老人家微微鼓起的手臂肌肉。
威廉.都铎:“……”真不愧是搞雕刻的“文艺复兴后三杰”之一,就这身子骨,难怪能把另两位都活活熬死。
下了船的米开朗基罗在意大利使者的带领下,冲着威廉.都铎行了一礼,用十分生疏的英语问好道:“您好,亲王殿下。”
威廉.都铎矜持地点了点头,努力克制自己不在艺术大师的面前表露出失态的情绪:“劳烦你从意大利而来,辛苦了。”
为了今天的这一时刻,讨厌学外语的威廉.都铎用了一年的时间恶补意大利语,只为了能和米开朗基罗流利对话。
这让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