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是个有两千人的大村镇,镇子内有铁匠铺、杂货铺、布庄,生活物资基本能够买到,所以许多人一辈子也不用离开村子。
这些店铺许多是高家人的产业,还有一部分则是县城里的关系户,村里得罪不得,只能准许他们来村子里做生意。
不过,这些生意主要是布匹、食盐等商品,像打铁这种卖力气的低贱生意,县里的权贵是不会涉及的。
高欢和李平远把粗铁搬到库房外,李武则叫来人,推来五两独轮车,然后将铁块装车,运到村口刘铁匠家。
刘铁匠得到消息,已经站在门外迎接,他四十多岁,身材甚是粗壮,很有精神,只是眼神飘忽,很精明的样子。
这人据说是辽东出逃的匠户,流落到了高家庄,靠给庄子里打造些农具过活,却也逐渐成了庄里的富户。
“大少爷找我!”刘铁匠看了几车粗铁一眼,笑容满面的迎接上来。
高欢指着独轮车,带点东北腔,“这些铁锭,帮我打造成五百个枪头,剩下的打成叉子和大刀。”
“大少爷放心,我的手艺,就是神机营的匠户也比不上。”刘珲满脸赔笑,不过随即目光一转,搓着手道:“不过,大少爷打这么多兵器,老爷知不知道?”
高欢知道他是担心工钱,“我父亲自然知道,你把东西做好,不会少你一文钱。”
“呵呵,大少爷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刘珲忙解释一句,然后保证道:“大少爷放心,我肯定让您满意。”
高欢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他在庄子里的处境,大家都清楚,钱都是王氏在管滴。
高欢不与他计较,问道:“你比神机营的匠人还强,那能不能造些鸟铳?”
弓箭制作慢,训练弓手更慢,现在造有些来不及,所以高欢希望能造些鸟铳。
毕竟,没有远程武器,没有射手,团战很吃亏。
刘珲有些惊讶,确定高欢不是开玩笑,才认真道:“鸟铳小人能造,不过公子这些都是粗铁,只能打造些劣质农具和大刀,连合格的苗刀、雁翎刀都打不出来,便别提打鸟铳了。公子硬是要,不怕炸膛,俺就给公子造把玩玩。”
“那你还是多打些枪头,我找人制成梭镖吧!”高欢连忙拒绝,遂即嘱咐道:“唐庄和刘庄被土寇洗了,你越快越好。”
刘铁匠听了这话,心头一凛,人一下呆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等高欢带人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刘铁匠看着高欢的背影走远,叹息一声,天下没有一块太平之地,遂即大声招呼道:“徒弟,把院子里的炉子生起来。”
正搬运铁块的汉子,不禁问道:“师傅,恁要生炉子炼铁?”
刘铁匠沉着脸颔首,“哪里那么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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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流民处得到消息,令高欢感到一丝不安,说明登封县境内的土寇,又开始活跃起来。
两年前,洪承畴和孙传庭在潼关打得李自成,只剩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
自那一战后,河南一地的流寇和盗匪,便投降的投降,钻山的钻山,躲避官军的围剿,使得县里安宁了一段时间。
那李际遇在山里藏了一年多,一直没有音信,现在突然杀出来,将唐家庄和刘庄给抢了,让高欢感到局势危急。
土寇不事生产,吃完了粮食,只能继续抢掠,高欢预感到李际遇很快就会来,找高老庄的麻烦。
正是因为有这种紧迫感在,高欢才想尽快拉起一支人马出来。
这时,高欢离开铁匠铺,又回到晒谷场,他一边走一边沉思,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一个女人尖利的喊声从晒谷场传来,“抓蝗虫俺们也出了力,拿恁点回去喂鸡怎么了?”
晒谷场上围了许多村民,高欢眉头一皱,意识到有人在动他的蝗虫,顿时快步走过去,便见杨树林等几个汉子,拦在晒满蝗虫的晒谷场前,另一边则是一群中妇女,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泼妇,正跳着脚指着杨树林大骂。
杨树林拦住她们,“恁这女人,好不讲理,抓蝗虫的时候,恁什么时候帮忙呢?”
高欢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个妇女,为首那个是王家屏的表姐,根本没有参与灭蝗,还竟给他捣乱来着。
“王家屏!”李武一眼就看见人群外围看戏的王家屏。
高欢寻声看去,果见王家屏领着几个狗腿,正得意坏笑,便知道又是这厮来找他的麻烦。
这个死催的,让高欢觉得,必须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这厮上西天了。
这时,那中年女人被杨树林一说,脸皮拉不下来,便索性耍起无赖,“拿点蝗虫怎么啦,这又不是恁家的。”
这婆娘确实没帮忙抓蝗,不过是受到王家屏煽动,又看见杨树林家拿蝗虫喂鸡,便想来占点便宜,拿些蝗虫回去给鸡鸭吃。
妇女说完,带着一群妇女直接去地上抢,杨树林等汉子,想拦却拦不住,还被妇女们抓伤了脸,被她们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
这时,周围的村民却没帮忙制止的意思,而是也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起初很怕蝗虫,所以没有收集多少,等看见杨树林几户人家,拿着蝗虫喂鸡,还有自己吃,便也有些动心了。
虽说他们不敢吃,但喂鸡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人群跃跃欲试,将要形成哄抢,高欢忽然一声怒吼,“都给俺住手!”
村民一看见高欢,尴尬的笑了笑,便纷纷退到晒谷场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