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芳病重的消息,让大家几乎忘了平阳公主府赏春宴的事。而这几日都忙着盯着人采办药材、打包捎往北境的安国公夫人,更是将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还是春蕙提醒了她之后,她才想起这一茬。
“眼下这情形,母亲怕是没什么心情去赴宴。”安国公夫人一脸疲惫地说道:“不过就算是婉拒,也得好好地送个帖子去表达歉意。”
“那夫人,”春蕙问道:“我打发人去前院请孙先生写个帖子送去?”
“不成的。”安国公夫人摇摇头:“平阳公主府送来的是公主手书的请柬,这道歉的帖子最好也是我亲笔手书才见诚意。否则就是我们府上失礼了。走吧,去瞧瞧母亲,顺便同她商量一下,这帖子要怎么写才好。”
然而安国公夫人却没想到,穆老夫人的意见恰好与她相左。
“道什么歉,”穆老夫人这样说道:“明日我带红裳去赴宴,你自去忙你的,不用你管。”
“母亲,”安国公夫人微微蹙起眉:“二弟生病的事,平阳公主应当也已经得了消息,咱们家里不去赴宴,她应当能够理解的。”
“我知道。”穆老夫人答道:“你二弟生病,皇上亲自派了御医赴北境,这样大的动静,满京里谁不知道。但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赴宴。因为这消息瞒不住满朝文武,同样也瞒不过戎狄使团。”
穆老夫人话无需说透,安国公夫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穆承芳是北境经略使,北境最高军政长官,不管事实如何,眼下穆家人决不能让戎狄人瞧出半分不对,以免他们起了别样心思。
穆经略使只是略有微恙,皇上重视国之栋梁,因此才如此小题大做,特意派了御医去北境照料,仅此而已!
“儿媳知道了。”安国公夫人微微颔首。
“还有,也不必特意让红裳打扮得喜庆热闹,但也别太素淡,”穆老夫人不放心地又多嘱咐了以一句:“一切如平常赴宴时一般就好。”
“母亲放心。”安国公夫人立刻会意地点头。
因为安国公夫人忙不过来,因此为穆红裳准备赴宴衣裳首饰的事,就落到了顾仪兰身上,顾仪兰在晚饭后,带着芳芷和芳馨,去了穆红裳的院子,帮她挑选明日需要用的衣裳首饰。
“我上个月给大小姐新做的胡裙还没穿过吧,”顾仪兰熟门熟路地打开穆红裳的衣柜看了一眼。
“是没穿过呢。”荷叶立刻走过来,将顾仪兰所说的那身裙子拿了出来:“自打大少奶奶嫁进来,小姐的衣裳,有一半都是大少奶奶亲手做的,哪件穿了,哪件没穿过,大少奶奶果然记得最明白。”
“就穿这身吧,”顾仪兰点了点头:“绯色也适合小妹,缠枝藤纹云锦已经足够华丽。”
“首饰在这里,”菱角捧出了穆红裳的首饰盒:“大少奶奶给看看,明日小姐梳什么头。”
“明日戴过年时谢淑柔送你的新珠花好不好?”顾仪兰在首饰盒里仔细翻找了一阵子,捡出了一枚精致的蓝宝石珠花:“就带这一支珠花,保证不累赘的。”
而穆红裳,则似乎对于首饰衣裳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她趴在桌上托着腮,望着幽幽烛火,满脸的不开心:“不想去。不去不成吗?这样的场合,要我们去做什么?万一那对戎狄姐弟又凑过来,我难不成还能再动手打人?”
“打了就打了。”顾仪兰抬起头,语气强硬地答道:“你是安国公府大小姐,没有任何理由向戎狄人低头。他们不惹你便罢了,若要惹你,自然不用相让。”
“不成的。这回若是真打起来,皇上一定不会高兴。”穆红裳心塞地答道:“我不能给家里惹麻烦。”
“你去问祖母,她八成也会说与我相同的话。”顾仪兰叹着气伸出手来摸了摸穆红裳的小脑瓜:“小孩子家,有脾气就撒了原本就是常事,难不成你还怕惹事惹大了,祖母兜不住?放心吧,祖母不会任由你受委屈。皇上不高兴又怎样。”
“但是二叔的病,已经让祖母够心焦了。”穆红裳的眼圈有些泛红:“真是的,若是早些收到北境的信,祖母定然不会应下公主府的邀请。她原本就心烦,明日还得去赴宴,我不想让她更操心。”
顾仪兰也是神色黯然,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说道:“没事,虽然我不能陪你,不是还有谢淑柔吗?若有事直接找她帮你挡着,她会照顾你的。祖母说了,正因为父亲病了,所以这次宴会才绝对推拒不得,咱们不能让戎狄人幸灾乐祸呀。”
“嗯。”穆红裳盯着烛火,轻声应了一声:“我知道的。我就是白抱怨两句。我会好好的。”
“小妹……”顾仪兰走过来轻轻摸了摸穆红裳的额发,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穆红裳再不情愿,她第二日一大早,还是打扮得漂漂亮亮,随着祖母坐上了马车去了平阳公主府。
一路上穆老夫人都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脸色不算好看,穆红裳看了看祖母的神情,也没有努力说笑话哄祖母,只是握着穆老夫人的手,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
祖孙俩一路沉默,但是等马车停到了公主府门前时,穆老夫人突然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双眸精光四射,完全看不出任何疲态。
“红裳,”老太太朝孙女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穆红裳的小脑瓜:“开心点,好好玩,别想其他的。”
“好!”穆红裳重重点头:“祖母放心。”
穆家祖孙俩下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