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征衣院子里的气氛很和谐,年轻的小两口似乎并未被将要到来的别离所扰,两人情绪看起来都很平静,开开心心地说笑着。
用完晚饭,穆征衣甚至还带着新婚妻子去后花园转了转,两人一起坐在水榭里喝茶赏月,倒是挺浪漫的。
小两口在花前月下的时候,穆红裳也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抱着穆碧影的大脑袋,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她就这样静静坐着,像个雕像似的,半天也不动一下,直到荷叶推开院门,脚步匆匆地进来,她才转过头。
“小姐,”荷叶看见穆红裳之后,先叹了口气:“您怎地还在这里坐着啊已经很晚了,该歇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好着呢,奴婢瞧见他们一起在水榭那边赏月呢,两人有说有笑的,好着呢小姐您就别瞎操心了。”
“我知道啊,”穆红裳答道:“大嫂其实很难过。但她不会让大哥瞧出来的,也不会让祖母她们瞧出来,她怕大哥会担心。”
“要是这样说的话,”荷叶答道:“大少奶奶在这一点上,和小姐您还挺像的。您不也是这样嘛”
“不一样的”穆红裳低下头,将额头贴在穆碧影毛茸茸的脑袋上,低声叹道:“怎会一样呢。”
“小姐,”荷叶也没去争辩什么,反而又劝了一句:“很晚了,咱们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做早课呢。奴婢知道,大少爷要去北境,您也是很难过的,奴婢都知道。”
穆红裳没吭声,反而乖顺地站了起来,转身准备按照荷叶的嘱咐,去洗漱睡觉。
然而看见穆红裳这样沉默的模样,荷叶不知怎地却有些难过,她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小姐,您若是担心,不如明日向陈先生和孙先生请告个假,不去上学了吧明日大少爷大约还得在兵部忙一整天,您可以去陪陪大少奶奶。”
“不了。”穆红裳摇摇头拒绝道:“还是别打扰大嫂,她一定想一个人呆着的。我若是特意告假去陪她,岂不是白费了她努力掩饰的心思。大嫂想让我们瞧见她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样子呢挺好的呀,否则大哥真的会担心她。”
“唉”荷叶重重叹了口气:“奴婢知道了。”
“小姐别难过,”此时已经给穆红裳准备好洗澡水的菱角也拉开门说道:“奴婢听说,大少爷这次只是临时去北境,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的。按照咱们家里的惯例,少爷们回京成亲,至少能在京里停留两年呢,大少爷这才呆了不到一年,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嗯”穆红裳蔫蔫地答道:“菱角姐姐说得对,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穆红裳独处时这幅丧丧的失落模样,也似乎只是小概率的偶发事件。第二日一大早,她还是那个活泼得像一条活鱼一样的小姑娘,精神百倍地跑来跑去,在小校场上被慧明训得灰头土脸,又当着穆征衣的面与穆锦衣狠狠打了一架,打架打赢后,那副挺胸抬头的骄傲模样,似乎也与平时没什么不同,活像是个翘着尾巴的小公鸡。
穆征衣看见这样欢笑着打闹的弟妹们,总是很欣慰,他喜欢看见妹妹阳光一样明亮的笑脸,也喜欢家里这总是闹腾到过分的气氛。他微笑着,跟在蹦蹦跳跳的弟妹们身后一路离开小教场,走了不远,就看见了自己的妻子,正一脸温柔的笑意站在石板路旁等他。
穆征衣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妻子身旁,牵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相伴着并肩慢慢走回去,像是一对成亲多年的夫妻一样有默契。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只是穆征衣身为武将,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做得到的。因此他就算是再不舍得新婚妻子,也得出发押运军需去北境。
第三日清晨,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起得很早,大家一齐送穆征衣出门。顾仪兰一身淡粉色衣裙,站在穆征衣的马前,盯着芳馨和芳芷将一大堆包裹塞进了安国公府的马车。
“大嫂,你这可是要搬家”穆红裳笑嘻嘻地问道:“顺便捎去北境的东西,母亲和叔母们早就已经收拾齐整了,你这些包裹里又是什么”
“成亲前给伯父他们做的背包,”顾仪兰笑着答道:“刚好让你大哥捎过去。剩下的都是给你大哥准备的,衣服,还有些点心干粮。”
“大嫂,”穆红裳笑得没心没肺:“大哥是与宵金卫的轻车都尉还有兵部主事同行,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你还担心他路上没饭吃不成”
听了穆红裳的话,顾仪兰脸上也挂起了轻松的笑容:“头一次给你大哥备行李,也没经验,以后就好了。日子长着呢,下次你大哥再去北境,你再来看我收拾得怎样。”
穆征衣转头看了看神色不带半分阴霾的妻子,突然转过身,当着许多长辈的面牵住了顾仪兰的手:“兰儿,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知道你会很快回来。”顾仪兰朝穆征衣重重点头:“我等你。别担心我,家里有长辈们照顾我,还有弟妹同我一处作伴,我很好。”
“行啦”站在大门处送孙子的穆老夫人转过身,背对着穆征衣摆了摆手:“征衣啊,该出发了,早去早回。你时时刻刻记着,你媳妇还在家等你,路上多加小心。”
穆征衣走了,顾仪兰站在安国公府大门处,目送着他骑马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长街的另一端,这才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失落地慢慢往回走去。穆红裳一声不吭,默默地跟在顾仪兰的身后,一直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