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礼,穆征衣还是很忙很忙,忙到几乎没空去跟自家漂亮的未婚妻提前培养感情。订婚之后,他这个簇新的娇客甚至都没空去顾大学士府拜访,也是穆老夫人觉得实在太失礼,才在过大礼的第二日,催着穆征衣带着礼去了一趟顾大学士府,给顾大学士夫妻俩请安。
但其实顾大学士并不计较穆征衣这么晚才来请安,因为作为暂时的兵部掌印之一,顾大学士非常清楚,眼下兵部的事、北境的事究竟有多复杂。因此穆征衣到了顾家之后,只是放下礼物,在顾夫人正堂给一群长辈匆匆见过礼之后,就被顾大学士叫到外书房去了。
他甚至连顾家其他亲戚长辈的脸都没记清楚,更没机会跟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卿卿我我。兵部的事重要,穆承信又时常缄口不言,顾大学士好不容易逮住穆征衣上门的机会,自然要关起门来,好好与这位未来的孙女婿交流一下。
也是这一日,穆承信上了奏疏,要求从金翎卫调集五千甲士,即刻赶往北境,再用今年新征集入伍的新兵,补充入金翎卫大营。金翎卫统领当然有些不乐意,立刻也上了一道奏疏,向皇上强调京畿卫戍的重要性。
但无奈皇上几乎没怎么犹豫,隔日就批复了穆承信的奏疏,同意从金翎卫调人,而且这一调就不止五千,皇上御笔一挥,直接调了一万,并派了个金翎卫的参将送兵,要求他立刻点兵出发,在三月末之前,将这五千甲士精兵,即刻送入恒安州北境训练营。
金翎卫统领一脸不情愿的接了圣旨之后,觉得十分憋屈。皇上要甲士精兵,然而京城卫戍区的金翎卫精兵甲士一共只有十万,这十万人承担着京城周边的防务重任,平日里轮岗换防,或者在京畿大营受训,原本压力也不算小,这一下子调走一万,十去一,剩下的人防务压力就更重了,让金翎卫统领一下子觉得自己陷入贫困。
北境压力大,他的压力也大啊!京畿防务难道不重要吗?眼下他手中兵马不足,万一有个谋反闹事的咋办?金翎卫统领忍不住嘀嘀咕咕的抱怨。
然而抱怨归抱怨,金翎卫统领同样也明白,他们金翎卫这回是被皇上和穆家联合套起来做局了,为今之计,还是老老实实合作比较好,反正这一局,主要也不是为了套他,还轮不到他跳脚。
明白人也不知金翎卫统领一个。同样聪明的还有林相和户部尚书。尤其是户部孙尚书,一看到圣旨,心里就咯噔一下。皇上这是温水煮青蛙啊,年前先找了个由头先伸手找他要了五千马匹军械,为了逼着他们户部掏钱增兵。
好,既然皇上铁了心,五千新兵开征,他们户部咬咬牙掏钱合作。可没想到这增兵刚开始没多久,安国公就开始催,皇上倒是省心,一转身直接从金翎卫调人。
问题是金翎卫调走的人总要补上来啊,什么事能比京畿卫戍更重要!调走一万就得补一万,这转眼增兵的数量就翻了一倍,皇上这是早就挖好坑了等着他户部跳呢!
圣旨一下,唯一真心高兴的,大约就是穆氏将军了,穆承信一脸喜气洋洋,散了朝就直奔京畿金翎卫大营,打算亲自盯着参将点兵,而穆征衣则是大松一口气,接着又一头扎进兵部,与目前的库部主事乔文锦商量后续军械、钱粮之类的细节。
而林相,散朝后则阴沉着脸,站在崇政殿门口许久,他微眯着眼,目送着新鲜出炉的一对姻亲谢相和王大人,这俩人一路神色严肃的低声交谈,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脸色同样阴沉的李相和温承平。林相看见李相对温承平低声交代了几句,接着温承平一转身,满面笑容地去找顾大学士说话了。
呵……林相冷笑一声。李相这是坐不住了呀,想拉拢顾大学士?他很清楚,李相一脉盯住的也是兵部尚书的空缺,眼下李相心目中合适的兵部尚书人选,就是温承平。
是啊,温承平的确合适,温家在京中也算是根深叶茂,温承平不过四十几岁已经任四品中奉大夫多年,家中姐妹还在宫中为妃,很得皇后娘娘的看中。
他是仪王的人,仪王应当也乐于看到温承平上位。
“恩师。”正在此时,新调任入京的何文茂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向林相行了个礼。林相转头上下打量了两眼何文茂,开口问道:“家眷可都安顿好了?”
“一切都好,劳烦老师惦记了。”何文茂脸上挂着恭顺的笑容,朝林相弯了弯腰。
“那就好。”林相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迈步向宫门走去,何文茂恭恭敬敬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一条听话的狗。
唉!林相重重叹了口气,心中微微纠结。他如此费力保下何文茂,又将他调任入京,原本是为了寻借口将让他略感不放心的孙尚书调离,让何文茂占住户部尚书位置的。
然而眼下看来……兵部更重要啊……
唉!听话可用的人还是太少……
林相离开后,正站在一处说话的谢相和王大人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林相和何文茂的背影,谢相的胡子微微一翘,接着回头朝王大人拱了拱手:“那老夫就先走了,户部孙尚书那边,还要仰赖大人多多帮忙周旋。”
“应该的,应该的,”王知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口中说着虚假的客套话:“老夫眼下与顾大学士共同代掌兵部印信,这原本就是分内之事。倒是相爷如此为北境费心筹谋,忠心谋国,让人感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