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虎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跟我介绍过了,掌柜的也是滕家人,叫滕叔礼,正是滕伯礼的三弟。他这人脾气有些暴躁,但心地倒不错,对店里的伙计都挺好的,不论是人还是鬼。
可滕叔礼见到我还在嘟嘟囔囔地:“现在城里的鬼越来越多,治安这么乱,正经生意太难做了!”
不过他这一通嚷嚷倒不是冲着我来的,最后他还是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跟着他一起进厨房。
长寿饭店的厨房还挺大,里面除了四名鬼餐厨师外,还有十几只鬼充当帮厨外。滕叔礼给我一一介绍了那几名厨师,嘿!加上我,居然刚好是火龙帮、柳生门、九宫阁、老邴家和元宝门的代表各一位!
“这是余辣子,厨师长,以后你就听他的!”滕叔礼指着其中一位道。余辣子自然就是九宫阁的弟子,还是余火锅儿的徒弟。不过他除了身材矮小这一点像他师父外,说话却是挺和气的。
“你今天刚来,我也没啥好安排给你干的,就还让大虎带你把行李拿到房间去放好,然后先在店里熟悉熟悉情况!”滕叔礼对我道,挥挥手便把我打发走了。
宿舍里倒没啥好说的,两人住一间屋,里面石床石桌石椅,连门窗都是石头做的,利用底下的滑槽左右开闭。这样的门窗虽然不太方便,但安全性却是足够的。魏大虎给我安置的那间屋子已经有人睡了,但却不知道我舍友是谁。
放好了行李,我们返回大堂,魏大虎又给我介绍了几位护院。我还想挨个问问他们都是哪个门派推选进来的,魏大虎却道:“嗨!在上面才分门派,都进来这里了,我们就是长寿饭店的人!”
我想想也是,哪怕大家伙儿原来的门派不同,但既然都进来阴城了,又在一起共事,自然就要同舟共济,同甘共苦,更不能分什么彼我了!
长寿饭店里的伙计,鬼的数量要远多于人,干的都是帮厨、跑堂和杂役的活儿,阴修只需要负责炒菜和护院就行了。这些鬼伙计有个比较不太好听的称呼,叫“鬼仆”。
魏大虎说,阴城里的店铺都普遍是用鬼来伺候鬼,这一点跟阳间的鬼市不一样。阳间的鬼少,得跟大爷一样伺候着。但是这里的鬼太多了,随便在门外打个告示,一堆鬼就要挤上门来应聘!
当然,也有不少店铺直接用的就是鬼奴。鬼奴和鬼仆的区别就在于自由度,鬼奴没有自由,就是如同牲口一样的存在,而鬼仆是“自由鬼”,来去自由,还有工资领。不过,他们的自由也只是相对的而已。在阴城这种人贵鬼贱的地方,没有势力依靠是无法自保的。
我最后见到的一位同事竟然就是我的舍友,他是店里的账房先生,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子,名叫田老炉。
田老炉的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我一问,他说他今年“应该”有九十岁了!
我问他:“为什么说是应该?你已经老到连自己的年岁都忘了吗?”
田老炉敲敲自己的脑袋,笑道:“我是账房先生,虽然老一点,但脑子好使着呢!只是我出生的时候就是孤儿,后来被人收养了,所以差个一岁两岁也正常啦!”
“田老,你在这阴城里待了多少年了?”众所周知,滕家喜欢招年轻人进来为他们效力,像田老炉这么老的伙计可绝对是少见。如果不是因为田老炉有特殊的本事,那就一定是因为他待的时间足够久了!
“唉!我在这左丘城里已经待了四十几年了!我一个孤老头子,在上面没有儿孙,还回去做什么?还不如就老死在这里吧!”田老炉哀叹道。
我见他说的凄凉,也倍感同情,便安慰了他几句。可田老炉却随即哈哈一笑,道:“嘿嘿!我开玩笑的!我跟你一样也是出自于元宝门,还是元宝门在左丘城里唯一的门人了!我可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那唐小锅师侄就在滕家面前抬不起头了!”
我哭笑不得,这位爷爷辈的可真是童心未泯,老而不尊!
不过,田老炉居然是唐老锅的师叔,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但由此也可见元宝门的没落,居然只能靠一位九十岁的“师叔”和一位外来的“师侄”在滕家面前撑起门面来。
我在柜台那儿和田老炉聊了好一会儿,发现我们一老一少居然还挺投缘。田老炉年纪虽大,但心态挺年轻,尤其喜欢跟别人开玩笑。有这么一位“舍友”,以后应该就不缺说话的人了。
随后,我又对大堂里弹琵琶的那位“琴婆婆”产生了兴趣,便走过去看她弹了一会儿。琴婆婆的身体矮小,比她怀里的那支琵琶也大不了多少,但是她的指法却异常灵活、优美,弹出来的乐音像是溪流里的潺潺流水声,十分悦耳,令人陶醉。
趁她弹完了一曲休息时,我才开口问她:“刚才有个伙计说,你提前知道我要来,怎么做到的?”
琴婆婆咧了咧嘴,脸上的皱纹就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我可不单单只是会弹琵琶哟!”
“哦,那你还会算卦?”
“嘿嘿,我不需要算卦!”琴婆婆又笑了,“我是一只琵琶鬼,每次我一弹琵琶,就可以预知凶吉!”
“这么厉害?”我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刚刚弹了这一曲,可预见什么了?”
“无灾无祸,无喜无悲!”
“无”
我“噗嗤”一下也笑了,道:“你这不是忽悠人嘛?”
“嘿嘿,信则灵,不信就不灵!”
我摇摇头不想再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