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浊酒喜相逢,可多年老友忽然道左相遇,其是也并没有什么喜悲可言,也没有什么一壶浊酒沉淀的醇香,只是如水一般。
“十年了吧?”
“可不正好是十年。老龙王走了十年,你也是那个时候上的岸。我本来还找你来着,但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白费力气,我既然想躲,你又怎么找得到。”
“不找不找,咱们这不又撞上了,还一个人?”
“啊,这把年纪了,何必耽误旁人。你呢?”
“女人很多,进门的没有。”
两个老头儿走在这牢狱阴暗的通道之中,耳边传来喝骂声,呼痛声,哀嚎声,两人却充耳不闻,各自说着些闲话。
铁拳无双张合,脚踢蓬莱周兴,放在如今或许声名不显,但在十年前,在这东南一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字号,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拳脚高明,却不知其出身来历,后来忽然便没了声迹,只以为他们都死了。
家常话不过是一个过场,说了一阵子差不多也就说的尽了,于是便有了一段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话语中都有了些锋锐之意。
“那人是谁?海龙王的儿子?”
“应该说是太子。”周兴点了点头,目光不自然的瞟向一旁:“听说南京城的酱鸭子味道不错,不去尝尝?”
“为什么?”
“好吃便去尝尝,还有什么为什么?而且这个时节在秦淮河上吃一碗热酒听一阵小曲儿多惬意,你记得当初咱们。。。”在张合的注视下,周兴的声音渐渐地轻了起来,最后闭口不言。
张合问道:“不接着说了?”
“老张,别问了,知道的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那我也不想做个糊涂鬼。”
“你死不了,凭你这对拳头,这么大的杭州城,谁能弄死你。”
“是吗?”张合一挑眉毛,停下了脚步,猛然转身。
“你干嘛?”
“我去找你那位太子爷聊聊天儿。”
“老张!老张!老张!”周兴拉着张合的袍袖连喊几声,却拉不住他,心中顿时大急。
这张合那里是去聊天的架势,分明是去送人上天的。周兴知道他武功高绝,可牢房中的那个倭人剑客的武功却是高的吓人,张合与他相比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我与你说了还不行嘛!”周兴猛跺脚。
“你怕什么?”张合皱眉。
“我怕你死!”周兴二话不说,一把拉住张合的手向着牢房深处走去,周围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仍然没有消息啊?难道真的出事了?”牢房中,贵公子也皱了眉头。他虽然不似他爹那般护短,但他却讨厌这种事情超出了掌控的感觉。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应该从天窗里扔进来的纸团却始终没有出现。
井上白石站起了身。
“怎么了?”
“有人。”井上白石如此说道,将童子切拔出来,握在手里,面向着墙壁。
“是谁?”贵公子再问道,但井上白石却没有回答。
一墙之隔,徐宝静静地站着,他的手握在太阿剑的剑柄上,却没有出鞘。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对地方了。
武学的世界中有一个很玄奇的概念,有人称之为气势,也有人称之为威压。但不管是气势还是威压,所说的都不过是一种感觉。
就像有的人,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旁人一眼望过去,就会大概的猜到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所思所想。
从这个角度来说,徐宝觉得与自己一墙之隔的里边,有一把刀,一把嗜血的刀,出必见血,空回不详。
能有这等能为的人不应该被关在这小小的知府大牢中。
感受着手心的微汗,自己整个身体竟有些兴奋的颤抖,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喂!哪来的小子!干什么的!”
“说你呢!怎么进来的!”
“滚。”
“哈?”打着酒嗝的牢头儿腰绳才系了一般,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骂骂咧咧的过来了:“哪来的小兔崽子,竟然找死,看爷今天不好好跟你玩玩儿的。”
酒精的作用让他眼中的世界摇摇晃晃,忽视了那把即将出鞘的剑,也忽视了那摄人心魄的杀气。
“喂!”牢头儿探出了手向徐宝的头顶落去,这一声“喂”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一个瞬间,他觉得自己飞起来了,眼中最后的画面是一具没有脑袋的身子。
“这人怎么没脑袋?”
脖子有一丝凉,一丝麻,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他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呼。”
徐宝长出了一口凉气,将太阿剑又插回了剑鞘之中。
气势已泻,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面具?
还不是时候。
他还想谈一谈。
或许还可以再做些其他的准备吧?
徐宝抬头看了看天,肚子有些饿了。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墙壁,转身离去。
不久,一束紫色的信号烟花在空中炸裂。
水患以前的杭州,灾民聚集的杭州,和今天的杭州。
就好像夏秋之间某一个风起的夜晚,某一片黄叶的飘落,泾渭分明。
对于这诺大的杭州城来说,多上万人并不算什么,毫不起眼。只是人们忽然意识到,这街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生面孔,多是江湖客,又或者是些小矮子。
他们身上都带着一股海风的气息,海风之下蕴含着一丝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