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自然是宫殿处处,鳞次栉比。但皇宫毕竟不止是给皇上娘娘们住的地方,太监宫女们也是生活在这做森严朱墙之中。于是除了宫殿以外还建造了许许多多大小院落,按照太监宫女们的地位高低而分配。
眼前这处院落离着御花园不远,透过窗子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清香。连三间的屋子,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中间这一间是一个广亮的会客厅。墙上一幅古迹字画不知出自哪位名家手笔,一张黄花梨木方桌在正当中,左右两把椅子为主座,又有两排六张椅子相对摆放为客座,东瓶西镜,这份讲究,这份意境,便是给皇上和娘娘来用也不跌份儿了。
“少爷让您在这儿等着,他那边儿有点儿事儿,很快就来,若没有别的事情,小的就告退了。”
汪芷在宫中是宫女的身份,但平素着男装的时候居多,也不知道为何。万贞儿由着她,别人自然更管不了她。慢慢的,汪芷不仅以男装示人,连称呼也变了,自称汪直,还让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叫他“少爷”。
“有劳。”徐宝拱手道谢。待小宦官走了,他左右打量一番,随后在左手第一把椅子上坐下了。
“要不回头和汪芷说说回头我和爹搬过来住吧?”
当然了,这也就是想想,这里离着御花园那么近,万一铁蛋被什么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那可就是要掉脑袋了。
午后能在这里坐一坐感觉还真是不错,如果要是能先吃了饭再来就更好了。自己昨晚回宫后托延禧宫的小宦官给汪芷递了话,结果汪芷似乎很忙,回话说白天时再见面。于是等内书堂的课业完事儿了,刚刚那小宦官就直接把自己给带到这里来了。
细想想,自己与汪芷接触也不知是好是坏。昨晚饭后自己与干爹徐孝天详细的说了,心想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好歹能给些老成之见,没想到徐孝天却是笑呵呵的表示“没事儿,没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看着办,出了事儿爹给你兜着。”徐孝天这句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徐宝总觉得话里有话,但一时却想不明白。
什么意思呢?
正在胡思乱想,耳边听得脚步声音,抬头看,汪芷一身锦绣长衫公子哥打扮,手拿一柄湘妃竹的小扇走了进来:“有消息啦?什么消息啊?是好消息吧?”
徐宝按江湖礼节拜了汪老大:“嗯。。。算是吧?”
“说说,说说。”汪芷在主座坐下,打开手中的扇子猛扇。没办法,天太热,她又没有学过内功,实在是热的不行。
徐宝轻咳一声,理了理思绪,不答反问:“老大,我先问您点儿事儿。”
“啥事儿?”
“前日晚间那刺客入宫。。。他的目的可查明了吗?”
“这个。。。”汪芷想了想,摇摇头:“尚老狗当时只说有刺客入宫,其他的只说还要查。不过刺客嘛,肯定是要对皇爷和娘娘不利呗?”
“那可不一定。”徐宝摇头道:“我们所知道的只是有一个功夫了得的江湖人入了宫,被东厂和大内侍卫追缉一番后又跑了。他入宫到底是行窃,又或者是为了刺王杀驾,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目的,这里边儿可大不一样。”
汪芷侧耳倾听,徐宝侃侃而谈:“一切行为总是要有一个目的。行窃无外乎是为了金银,以他的身手,为了钱而入宫,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而若是为了刺王杀驾,那不得不说他实在有些太过自不量力,就算他原本是这个打算,前晚进来试了这么一次,相信他也不会再来,不然他就是疯了。而如果他不再来,以他的身手,天涯海角的随便找个地方一躲,别说咱们了,就是东厂和锦衣卫并肩子上,想找他也是势比登天。”
“这样啊。。。那你说他是为何进宫?”汪芷疑惑道。
“小的这几日出宫转了一圈,遇到了些人,听到了些事。”徐宝话锋一转:“您知道皇爷命王越领兵征讨鞑靼的事儿吗?”
“王越?鞑靼?知道啊。怎么又说到这儿来了?”徐宝所提到的王越征鞑靼却是今年的一桩大事,成化帝在万贵妃面前提过几次,汪芷还真是听了不少。
成化八年正月,兵部尚书王圭上言欲以十万兵马大举征讨鞑靼,成化帝允行。于是先命吏部侍郎叶盛寻边,与总督王越、驯服马文升、余子俊等商议具体事宜。叶盛寻边后上言:三边兵将均缺,边备不足,守为上策。想想也是,成化帝他爹土木堡之变把大明四十万精锐给扔里边儿了,距今这才几年?可白圭却力主出师,而成化帝也不知为何偏偏支持白圭。没钱怎么办呢?二月,成化帝诏令河南、山西诸府县为三边输饷,不够者预征明年租赋。。。
“唉,河南和山西的老百姓。。。苦啊。。。”徐宝叹了一声,结合昨日酒馆中见到的那个书生,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不够者预征明年租赋。什么叫够?什么叫不够?还不是那些老爷将军们一句话的事儿?只皇爷旨意的一句话,兵饷过后他们自己的钱袋子也得装满。他们满足了,老百姓的活路可就没了。京中如今多了许多流民,城外我虽没看,但据说更多。自古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如果我没猜错,前晚那个刺客非是刺客,乃是为了这些百姓进宫请命的侠士。”
“哦哦。你就说怎么才能抓住他吧!”徐宝说了这一番,看来汪芷却全然没有听进去,一门心思却还落在了怎么抓刺客上。
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