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吉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选对了便是梦寐以求的“宰相”之位,选错了或许便是黯然收场,甚至万劫不复。
可他仍还是要选一次,这便像是赌场红了眼睛的赌徒,倾其所有也要赌上一手,不去考虑输的可能,满脑子想的只是“万一赌赢了”呢?
宫城内外如今是守备森严,气氛也越发的凝重起来。京营的兵丁上街巡逻,御马监的御林军开进了宫中,之后厂卫的番子也掺和了进来。
皇位交替的当口这也是应有之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也因此,刘吉的烦恼也只能靠他自己一人去想,去决定,不能与任何人商量。
终不愧他的“棉花”之名,犹犹豫豫的迟迟没有做下决断。而当小太监连滚带爬的闯进文渊阁的时候,他也就错过了投效的最佳时机。
“皇上,陛下,万岁他吐血了,太后请两位大学士速速进宫面圣!”
刘吉愕然起身,万安悬着的笔也僵住了,一滴浓墨落下,他才回过神来。
“知道了,烦请公公头前带路。”心里也算是早有预料,两人站起身来随着小太监向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坤宁宫外,万安和刘吉看到了刘健、谢迁还有李东阳三人,彼此勉强点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不久之后万通和王越也由小太监带着过来了。
六人齐聚坤宁宫门口,彼此的心情都略显沉重。
三公三孤齐聚,这是托孤的架势啊,心里对成化帝的病情最后的一丝猜忌也被抹了去,看来这几个月皇帝的病情真的不是演戏。
宫殿中浓郁的苦涩药味儿,六个人在外边儿等着皇帝的召唤,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
太医们进进出出的一通忙活他们不敢阻拦,万安仗着身份高些,拦了一个小太监询问里边情况才知道皇帝吐血之后清醒了一阵子便下旨传他们过来,可在他们过来的路上又昏迷了过去,如今太医们这一番忙活只是在“尽人事”。
皇帝没醒,里边儿太后似乎也没有想起他们来,也只好等着了。
过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又有两个人来了,正是东西二厂的提督太监李玄和汪直。
彼此还没打招呼,里边儿一个小太监走了出来,焦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几位大人,二位公公,陛下传你们进去。”
八个人连忙整肃衣冠走了进去,当然了,李玄腿脚不便是被出来传唤的小太监推进去的。
无数的宫娥太监跪在两侧,忐忑的深深俯首不敢抬头。周太后坐在床榻边握着儿子的手,太子在一旁站着,脸上有哀愁悲切之色,却不见眼泪。
怀恩和梁芳垂手侍立在一旁,脚边近处还跪着两个人,身子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正是太医院主治皇帝的两个太医,他们的死活接下来只在皇帝、太后和太子的一句话中。
成化帝在床上半靠着,身后摞了三个软垫儿,面如金纸,神色恍惚憔悴,明黄的内衬胸前部位仍带着殷红的血迹,哪怕是不懂岐黄之术的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毋庸置疑。
八个人跪在地上轻呼万岁,成化帝没有喊他们平身,只看着周太后,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两个太医。他太虚弱了,需要他们的帮助才能完成自己最后的交代。
周太后对着地上的两个太医说道:“用针吧。”
两个太医连忙起身凑了过来,几根金针插在了成化帝头顶几处大穴,成化帝脸上随之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病态的殷红,二目中精光闪烁。
“众卿家,朕要走了。”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憾哭之声,周太后老泪纵横,哭的尤为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固然不喜这个儿子,可这终归是她的骨血。
“行了,何必如此,你们不是一直盼着朕死吗?应该开心才是吧?”成化帝冷笑了一声,阴测测道,他这话当然不是对周太后所言,也不是对着自己的儿子,如果细算算梁芳、万通和万安应该也排除在外,不过除了他们以外。。。细品品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陛下!陛下何出此言?!”怀恩和梁芳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边儿八个简直吓得魂儿快飞了,哭天抢地的眼看着要以死明志一般。
“够了,还是听朕说完吧。”朱见深怒哼了一声,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带的一阵咳嗽,周太后和两个太医连忙为其拍打后背,片刻才缓了过来。
“朕十载为君,功过几何自有后人评说,你们如何看朕朕大抵也是知道的,也懒得与你们计较。
如今朕的寿元将近,你们开心也罢,悲痛也罢,都随的你们,但朕接下来的话你们要牢牢记住。”
“臣(奴婢)恭聆圣喻。”
成化帝将目光看向身旁的儿子,眼神很是复杂,顿了片刻才缓缓道:“太子佑樘,聪明仁孝、至性天成,若得教导他日必为一代明君。朕过往。。。罢了,过去的事也就不提了,终究也都过去了。”
成化帝的目光重又回到了众臣的身上:“朕死后,太子继位。然则太子如今尚且年幼,若临朝治政难免有所疏漏,于国非幸。刘健、谢迁、李东阳。”
“臣在!”
“你三人资历虽浅,但却是有能之臣。朕本欲让你三人过些年再入内阁,可如今却等不得了,旨意朕已经写好,太子登基时会下达,你等。。。好自为之吧。”
“陛下?!”刘健和谢迁惊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李东阳却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