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粥小菜过后苦智带着花开从寺庙的后门走了出来。
天辽地宁,白雪下是一片衰草枯枝。花开回味着昨晚和今早那两顿简陋而不简单的饭菜,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巴。
苦智低头看了自己这小徒弟一眼:“好吃吗?”
“好吃。”花开点头:“这是花开吃过最好吃的饭菜了。”
“还想吃?”
“想。”花开欢快的回道,又问道:“师父,为何王居士的饭菜做得那么好吃啊,同样一碗清粥师父你做得可比他差得远了。”
“是吗?”
“是啊。那盘素鸡,还有那个扮野菜,真是太好吃了,师父你知道王居士怎么做得吗?”
“还记得那些饭菜的味道吗?”
“记得!”花开以为师父真的也会这些饭菜的做法,赶紧说道:“师父咱们一会儿就去买些饭菜然后你再做给我吃好不好?”
“做不了,做不了。”苦智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花开的小脑袋:“皇宫大内御膳房的手艺,绝世的内功修为,这等饭菜可不是旁人能学得来的。”
花开“啊?”了一声,疑惑道:“师父你也学不来吗?”
“嗯。。。师父要是想学其实也是学的来的,不过师父学会了也没用,也不能做给你吃。”
“为什么啊?”
“因为出家人不能吃肉啊。”
“可那。。。”
“你不是一直问师父肉是什么味道吗?那就是了。”看着花开遗憾沮丧的表情苦智哈哈一笑:“行了行了,尝过了也就无憾了,心猿意马,还当慑服。”
花开只“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垂头丧气的继续走着,看来想要从口腹之欲中解脱出来还需要一段时日才是。
师徒二人又走了一阵,花开突然又问道:“师父师父,你为何将徐施主给留下了?”
“你觉得呢?”
“不知道啊。”花开又道:“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徐施主一起直到他从烂柯寺中走出来呢。”
“师父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见他之前都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嘛。。。”苦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那间禅院依稀可见:“不了却他的牵挂,他又如何能有下一个轮回。”
“轮回?”花开听不懂了:“可师父你不是说徐施主是变数吗?会影响天下苍生的命运,若不能行正途则未来必将生灵涂炭。”
“或许会,或许不会。”苦智转回身来又继续带着花开向前走着:“将他带到这里,再多的师父也做不到了。”
“智化寺里有一个王居士,会做天底下最好吃的饭菜。”花开回头又张望了一次,将那寺庙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里。
“师父师父!”
“怎么了?”
“王居士叫什么名字啊?”
“万兽之王的王,声振寰宇的振,他叫王振。”
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走后,王振又从王居士变成了智化寺里行将就木的老和尚,法号心痴。
拎着笤帚从自己的小院子里走出去一步三扫,他要一路将整座智化寺的石板路都扫一个遍,这便是他每天的生活。
一个扫地和尚如何能够自己独居一座小院?
除了智化寺的方丈恐怕没人知道,僧众们也不会去多问什么,知道他眼花耳聋又占着一个老字辈儿,与他纠缠只是自找麻烦。
今天的心痴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说不上来,反正看着就觉得不太一样,硬要说的话往日里的心痴看起来和寺中的那几颗老树没区别,一眼就过去了,看到了也注意不到,而今天的心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而且隐隐的不敢再看第二眼,身上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虽然他只是在那里躬着身子扫地而已。
“奇怪奇怪。”僧侣们有些疑惑,而这份疑惑很快便被一连串洪亮悠长的钟声给打断了,钟声一连响了六十四声,人人面露惊色。紧接着钟声响起的方向又传来了“呜呜”的奇怪声音,像是千万人的低沉的嘶吼一般。
那是京城的方向,京城里的钟声要传到智化寺来那定是皇宫里的那一口,八十一声是皇上驾崩,七十二声是太后驾薨,而六十四声。。。
大明没有皇后,那定然是那位皇贵妃了。
“轰!”
耳边一声异响,僧侣们回头看去,身后一面院墙不知为何忽然坍塌,地上有一把笤帚,刚刚还在这里扫地的心痴和尚却不见了踪迹。
万贵妃这便死了?
每一个听到这钟声的人都意识到,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戏台已经搭好,帷幕也已经垂下,只是还少了一双手将这帷幕拉开。
朱见深的龙袍被鲜血染红,手上握着钢刀,面前是一大团血肉、白骨和布料混合的奇怪物件,这物件原本的名字叫做张敏。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答案,他是吞金自尽的,朱见深所有的怒火只能倾泻到一具尸体上。
“当啷”一声,钢刀掉在了地上,朱见深一步一步的挪向了床边,他这一声的挚爱终于还是去了,走的很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浅笑。
“贞儿。。。”朱见深呢喃的唤了一声,瘫软在地上握着万贞儿还有一丝余温的手,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佳人还能给自己随便怎样的一个回应。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是个什么感觉朱见深没有体会过,曾以为自己永远也没有去体会的机会,毕竟自己已是人间的帝王,登基坐殿的那一天他欣喜万分,不是因为拥有了这个天下,而是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