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小姑娘身上散发着栀子花香,味道极淡,若有若无却又恰到好处。
这是藏在沈逍记忆深处的味道,每次他想记起失忆之后的事情时,便只有这似曾相识的栀子花香。
这味道不似是熏在衣裳上的,这是花露,她用花露洗澡吗?
上次路过一家卖花露的铺子,他买了两瓶花露,回来后觉得一个大男人用花露太娘娘腔了,于是他就把花露给了平安喜乐,让他们用花露洗澡,自从平安喜乐上次臭烘烘回来,他便总觉得他们身上有股子洗也洗不去的味道,现在用了花露,那味道果然就没有了。
“沈四公子?”
耳畔再次响起小姑娘软糯的声音,沈逍连忙收起刚刚的遐想,抬起眼眸,问道:“何事?”
华静瑶只好耐心地重复刚才的问题:“你打听到袁老仵作的下落了吗?”
原来是问袁老仵作的事啊。
沈逍心里竟然有一丝失望。
但是他很快就释然了,他原本就是想和华大小姐讨论这件事的啊,怎么进了马车,他就胡思乱想起来了。
“袁老仵作的事情有些蹊跷……”
沈逍把从尹捕头那里打听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一边说,华静瑶一边问,两人一问一答,说说停停,待到说得告一段落时,竟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史丁在马车外面扯着大嗓门:“姑娘,我大哥回来了。”
沈逍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烦燥,回来就回来吧,这么大声做什么,这是要轰他走吗?
华静瑶却很高兴,对沈逍说道:“你别急着走,我先问问史甲他们有没有收获。”
沈逍翻翻眼皮,华大小姐是怎么看出来他急着走的?他又没有地方可去,国公府里冷冷清清,他才不想回去。
“嗯。”沈四公子微微颔首,像是有些不情愿,又像是贵胄子弟特有的淡漠和疏离。
小艾撩开车帘,一股凉风从外面钻了进来,沈逍下意识地向前挪挪身子,把那股子冰冷挡在身前。
史甲说道:“姑娘,按您的吩咐,咱们只查了几家生意冷清的铺子,这类铺子共有九家。其中有七家铺子里,有和乔文廉年纪相仿的人。有三家是掌柜,还有一家是帐房,另外两家是伙计。”
华静瑶眉头微蹙,说道:“这九家铺子都是卖什么的?”
“有五家都是笔墨铺子,全都兼做代写状书的营生,这里离衙门很近,做这种营生的铺子一向不少,每年都有开不下去不干的,每年也有新开的,眼下要过年了,衙门里没有告状的,他们也就没有生意;还有一家是扇子店,主要卖的是女子用的团扇,到了寒冬腊月便没有生意,开春之后生意便会渐渐好起来;另有一家卖南方糕饼的,这家铺子是新开的,应是没有选对地方,若是开在苏州街会好一些,对了,这家铺子正在转租;还有两家……”
史甲说到这里,抬眼看向迎风坐着的沈逍,一时语塞。
“还有两家怎么了?”华静瑶催问。
史甲只好继续说道:“还有两家是永国公府的产业,不,整条衙门东街的铺面都是永国公府的,只不过只有最里面的这两家铺面没有租出去,是永国公府自己的买卖,这两家都是卖古董的,为何会分成两家,而不是把两个铺面合成一家,小的就不知道了,但凡是做这种营生的铺子,俗话说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因此平日里便都是冷冷清清。小的记得,这两家古董铺子都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小的常在那里路过,只是没有进去过。”
沈逍紧锁着眉头,前阵子他每天看帐册,衙门东街上好像是有两家古董铺子,至于为何会门挨门开两家,而不是开一家,他就不知道了,也没有问过,说不定这两家铺子比他的年纪还要大些。
但是这两家铺子的生意不好却是真的,只不过那是自家的房子,衙门东街的铺面全都租出去了,也不差这两家赔钱的。
忽然,他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捅他,背后?对了,刚刚他往前挪了挪,现在隔着一张小茶桌,背后坐着的是华大小姐。
想到这里,沈四公子的脊背绷了起来,如同一张紧致得快要崩开的弓!
“怎么了?”他没有回头,声音也像身体一样僵硬。
华静瑶把伸出的手指头收回来,问道:“那两家铺子里的伙计全都是你们府里的家生子,还是在外面招的?”
沈四公子呆了呆,这么复杂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身为永国公府硕果仅存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连某个铺子里的伙计是什么人也知道呢,沈四公子的脑袋受过伤,至今也没有痊愈,他能记得还有这么两家铺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祥伯应该知道。”沈逍说道。
“那这两家铺子里有疑点的是什么人?”华静瑶问道。
沈逍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华大小姐是在和史甲说话。
史甲说道:“是帐房先生,这九家铺子里,只有永国公府的铺子有帐房,不过两家铺子只有一个帐房先生,那先生姓王,四十出头,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这九家铺子个顶个生意冷清,这样的铺子自是不会单独请个帐房,大多都是东家兼掌柜,再兼帐房,自家亲戚当伙计。
也就是永国公府这种家大业大的,才会给两家没什么生意的铺子里特意设个帐房先生。
沈逍此时终于明白了,原来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他们永国公府头上了。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