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蒋琪官肯定不是玩票,而是正宗的名角儿,而柳湘莲虽然名义上是玩票,但是现在已经有了几分要当班主的架势,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想要过一过班主瘾吧。
冯紫英也搞不明白这里边的花式,大人物们玩票唱戏就是fēng_liú高雅,可如果专职伶人就是低贱身份,所以这也是悖论。
酒宴是设在乐丰楼。
这是西城这边最有名的一处酒楼,汇聚了京师名家,素来生意兴隆。
韩奇卫若兰他们最先到,然后才是贾琏和薛蟠,陈也俊最后到。
冯紫英原本是不太想请陈也俊的,这一位现在显得很低调,虽然在大观楼营生上拉了陈家入局,但是冯紫英始终觉得这家人有些蹊跷。
这段时间冯紫英和其父陈道先接触颇多,这位五军营的大将不显山露水,但是却已经隐隐成为武勋中的重要人物,给冯紫英的感觉,王子腾对陈道先的看重甚至超过了陈瑞文、侯孝康这些老牌勋贵们。
而且现在陈道先的位置也相当特殊,一旦王子腾不再担任宣大总督,那么牛继宗既有可能要转任宣大总督,而陈道先会不会继任京营节度使,很难说。
但陈道先异军突起出任五军营大将始终让冯紫英有些怀疑,这匹黑马如何能突兀地冒出来,连当时一直在观察形势的自己老爹都说不清楚,觉得不可思议,这也是冯紫英难以释怀的。
正因为如此,冯紫英觉得有必要和对方加强接触,一个值得怀疑的人,你只有更多的接触才能了解其在想什么做什么,进而来推断其身后的陈道先究竟是走了谁的路径,意欲何为。
“也俊兄,就等你一个了。”冯紫英笑着揽住最后进来的陈也俊,“琏二哥,湘莲二哥他们都到了,子琦和若兰比你先到一步,……”
冯紫英的降阶相迎还是让陈也俊吃了一惊,赶紧拱手道:“愚兄来迟了,这路上正巧碰上一桩趣事儿,所以耽搁了一下,……”
“哦,啥趣事儿啊?赶紧说来听听。”韩奇最是喜欢这等新鲜事儿,立马接上话,“能让也俊你都觉得有趣的,肯定不简单。”
“据说是一个贵州来的小官来告状,在都察院那边受了气,又被巡捕营拿住,说不清楚来路,在路边上哀哀哭泣呢,好歹也是个官,怎么就这么作践?”陈也俊叹了一口气,“我在边儿上听了一会儿,也觉得这官当得无趣,被那当地土官们所欺压,百姓也骂,这等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哦?”其他人都是感慨,但冯紫英却一下子警惕起来,“怎么回事,贵州那边的?贵州哪里的?”
“好像是一个什么宣慰司那边来的,也不太清楚。”陈也俊见冯紫英突然严肃起来,也有些惊异,“愚兄也没有注意,只是被堵在路上,所以索性就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热闹,谁知道是哪里的,……”
冯紫英心念急转,但心里犹存侥幸,“可是播州宣慰司?”
“对,就是播州宣慰司,这地名儿我也是第一次听见,也不知道在哪里,只知道是贵州那边。”陈也俊猛地一拍手,点点头:“那小官也是一口土话,所以也听不清楚,……”
冯紫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心境平复一些,告诉自己,情况好像还没有那么糟糕,还没到那一步,但是看看宁夏之役,历史车轮好像从未停止,只不过缓慢了一些,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走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