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有些不高兴,但是也知道这个时候是断断不能拂逆了冯大哥意思的,否则回去之后林姐姐是肯定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一刀两断了,乖乖的点头,招呼侍书走在前面。
她也可以肯定,这肯定是林姐姐那一日提的要求,所以冯大哥才会替林姐姐想出这么一出来。
她担心林姐姐是不是有些恋上冯大哥了,那宝二哥怎么办?但她又觉得好像又和那些才子佳人话本里说的不太一样诶,冯大哥对林姐姐的态度更像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样子。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绪,探春纠结的带着侍书走到了前面,但是她又不愿意离太远,就这么在前面十来步远,有一步没一步的,连带着情绪都有些低落下来了。
连身旁的贴身丫鬟侍书都觉察到了小姐心情的变化,“小姐,婢子觉得那位冯大爷其实还是挺喜欢和您说话的,嗯,我看林姑娘就很少和冯大爷说那些话,而冯大爷和您上次说起什么朝贡海贸什么的都是兴致勃勃,……”
侍书的话一下子就说到了探春心里边儿。
冯大哥还真的挺喜欢和自己说话的,自己那么问,换了别人,肯定早就不耐烦了,但是冯大哥却很耐心的一一替自己作答,那一日若不是林姐姐犯了小性子;够岷妥约核敌砭媚亍
看见自家小姐脸色又由阴转晴,侍书也舒了一口气。
自家小姐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她侍候了几年也早就摸透了她的心思,做什么事儿都希望做得最好,只可惜没能投胎到太太肚里,姨娘却是一个不省心的主儿……
侍书又看了一眼后边那个故作矜持林姑娘眉目间遮掩不住的喜悦,心里也有些遗憾。
这林姑娘倒也是个冷脸热心刀子嘴的好人,和小姐也挺处得来,比起二姑娘和四姑娘来,小姐显然更喜欢和林姑娘待在一块儿,唯独就是因为这冯大哥才闹了生分,也不知道她们俩这对冤家啥时候才能不这么斗气。
林丫头自然想不到走到前面的主仆两都在琢磨自己,此时的她正处于心情最高兴的时段。
“这么说宝玉之后就真的要准备发奋读书了?”
“哪有的事儿?”林丫头瘪了瘪嘴,“我就听那袭人晴雯再说宝二爷回去之后点了两天蜡烛苦读,第三天便伏在桌上睡着了,她们进去看的时候,不知道也睡着了多久,这才赶紧替他披上衣,让他赶紧上床睡,他还在那里嚷嚷说要继续读书呢,……”
一句话把冯紫英和旁边的紫鹃都逗笑了,冯紫英忍不住敲打丫头:“这等话你可别去乱传,让宝玉听见,只怕心里又要记恨你了。”
“记恨就记恨呗,我才不惯着他呢。”丫头傲娇的一耸琼鼻,“不想读书就不想读书呗,那也用不着装样子啊,到时候给舅舅舅妈那么大希望,结果却又不了了之,岂不是让舅舅舅妈失望?没有一点儿定性毅力,怕就不是读书了,做啥事儿恐怕都难,我看还不及那环哥儿有血性呢。”
“啊?”冯紫英吃了一惊,怎么这丫头还对环老三有好感?“环哥儿又怎地了?”
“那后房前几日里给赵姨娘那边送菜,怕是先替其他房送了,便有些凉了,那赵姨娘吃了便有些凉胃,那环哥儿便去后房闹了一场,结果被太太给罚跪了,说不知道体恤下人难处,日后怕是伤了人心,没人愿意干了,连带着赵姨娘也吃了一顿排头。”
林丫头没说,倒是紫鹃在一边小声解释了。
不用猜都能想得到这多半又是王夫人联手王熙凤在拾掇赵姨娘了。
这赵姨娘好歹也是半个主子,还生下了环老三和三丫头,这厨房里送饭菜除了几个正经主子外,也就该轮到她了。
便是天气原因真的凉了,那也该替她重新热了送去才对。
这般事情只能说厨房做得差了,若是发生在冯府,那这厨房里就要有人吃罪不起了,未曾想到王夫人和王熙凤却是护着厨房把赵姨娘和环哥儿给修理了。
当然也不排除那赵姨娘作妖找事儿,那又另当别论。
什么伤了人心没人干了,那都是废话,每年想着卖身进贾府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个敢和府里主子顶着干?便是赖大赖升吴兴登之流也没说敢和主子叫板的理儿。
贾府里边的仆役丫鬟再说没身份地位,受压榨歧视,但是你要和饭都吃不起,卖儿鬻女析骸以爨的生活相比,那就是天堂了。
北地这一二十年间水旱蝗灾不断,尤其是旱灾连连,一遇这等年头,这山陕和北直隶加上河南山东便最容易变成流民游荡之地,而这京城自然是首当其冲。
那时候卖身为奴已经不是卖身为奴了,只要能给口饭吃,管你男女老幼,只管如牲口一般牵走便是。
便是那江南胜境之地,虽说相对好一些,但朝廷赋税十之七八皆集于此,可以说北边不好过的同时,南边也一样不会好过,加征各种税赋,江南都是首当其冲,到那时候卖妻鬻女一样不可胜数。
这大周朝啥都缺,就是不缺人,啥都越来越贵,就是人命越来越贱。
云裳和瑞祥乃至宝祥都是前几年冯家在大同时直接捡来的,拿云裳自己的话来说,她便完全记不起自己父母啥样了,只知道四岁那年被父母直接丢到了冯府门口,知道冯府大小夫人心善,不会饿死人,便被府里捡了进来。
这等小孩子许多府里白送都不愿意要,一来年龄太小不易养活,二来还要四五年之后才能干活儿,还得要人教,花费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