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上元节,月与灯依旧,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已然消失在灯火阑珊处。明月高悬,花灯依旧,人却不是旧时友。
薛尚和凤娇并肩而行,其他人都知趣地远远缀在后面。
凤娇身披浅绿色斗篷,头戴风帽。一件乳白色袄,浅绿色襦裙,像一朵绽放在初春的芙蓉。
一户人家大门高悬一盏转鹭灯,灯影上车驰马骤,团团不休。
灯上一副对子,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
薛尚专心琢磨对子,一辆马车朝他们驶来,凤娇喊他:“公子,公子。”
凤娇站在里手,看薛尚没反应,心里着急,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伸手拽他。
薛尚就势握住凤娇纤纤玉手。凤娇飞红了脸,挣着要脱开手。握在手里的柔夷柔弱无骨。
薛尚岂能让她挣脱,“这个对子我有了。”薛尚眉眼含情,看向身边佳人。
凤娇抬头,含情脉脉地望过来,抿着嘴笑。薛尚适时转移她注意力。
主人一听有人对出下联,亲自出门相迎,“两位请。”热情地把他两让到屋里。
两人相携着进屋,薛尚提笔写出下联,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字迹刚毅沉稳。
主人连声称赞,“好句,好字。”又细细打量薛尚一番。
“不是老夫自夸,小女才貌双全,本想以此择选佳婿。可惜,公子青年才俊却与小女无缘。”
主人捧出一方朱砂红澄泥砚,“我和公子有缘,区区薄礼,望公子笑纳。”
凤娇知道这方砚台价值,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的名砚。“老伯厚礼相赠,薛尚愧不敢受。”
薛尚身上的铜板加一块,不及这方砚台的零头。无功不受禄,受此厚礼,没有回赠之物。
薛尚正觉得惋惜,要与宝物擦肩而过。
凤娇褪下腕上玉镯,“此物虽不是珍玩,但随小女多年,老伯若是不嫌弃,请转交贵府千金,这亦是我等的心意。”
玉镯是产自昆仑山的白玉,细密温润光泽如羊脂。
薛尚、凤娇相携出来,主人亲自送到门外。
看着一对郎才女貌恩爱有加的璧人,主人心想,但愿我的女儿也能像他们一样,得遇良配。
“这方名砚你好生收着吧。”凤娇说,薛尚一双比星辰还亮的眼睛,定定地注视凤娇。
“玉镯是我等的心意。”薛尚重复凤娇的话,不知不觉间凤娇已把他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凤娇娇嗔道:“公子。”她捂住脸,转过身去,脸颊好烫。一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凤娇,”她听到薛尚这样叫她。“这方砚台小姐收着吧,让它陪在你身边。就如我…”薛尚顿住。
“主人拿出这方砚台,而不是请出家里才貌双全的小姐,公子也会遗憾吧?”凤娇轻声问道。
薛尚嘴角噙笑,语带遗憾地说道:“佳人近在咫尺,却无缘得见。果真遗憾得很。”
凤娇不语,自顾自往前走去,薛尚只是站在原地笑看着她。凤娇回身,人哪去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凤娇转身,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正含笑凝视着她。
下午黄莺几个姐妹盛装过来,约着柳叶进城看灯。柳叶一身寻常打扮,清扫院落。
“柳叶,去换件衣服,咱们进城去。”黄莺接过她手中的扫帚。
柳叶担心进城碰到家人,到时咋说?还是不要惹麻烦事。
“我这两天懒怠动弹,你们去吧。”柳叶推说身体不适。
黄莺以为她还是心情所致,大过节的别人家都是笑语欢声。柳叶孤零零一人,守在空寂的院落里。
黄莺不忍丢下她,孤身一人过阖家团圆的上元节。
“你们去吧,我和柳叶在近跟前走百步消灾。”黄莺对众位姐妹说。
上元节是举城欢庆,难得放夜,家家倾巢出动。说不定姐妹们在上元节还能碰上好姻缘。
柳叶知道黄莺为她着想,怕她独自过节孤单难过。
“我是一步不想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柳叶推黄莺出门,“快去吧,姐妹们都等你呢,你不去她们会扫兴。”
黄莺一只脚踏出门去,手扒住门框,扭过头不甘心的问她:“你真的不去?和姐妹们在一起不好吗?”黄莺眼巴巴地望着她。
柳叶打趣她说:“我是有妇之夫,就不去凑热闹。你们妙龄少女,到城里走一遭,争取钓个金龟婿回来。”
“人家柳叶是严守妇道,咱们就不要强求。”
姐妹们拉上黄莺,说说笑笑地走了,银铃般的笑声渐渐远去。
柳叶关上院门,倚靠在院门上,抬眼望天上的明月,我寄愁心与明月,可是又能寄到哪里去?
自从上一封信,薛尚无言与她倾诉,柳叶再未提笔给薛尚写信。
柳叶叹口气,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紧握粉拳,给自己打气道:“柳叶,你要坚强。”
她昂首阔步在厨房、堂屋、井台等各处点上灯。柳叶煮的浮元子,端出一碗浮元子站在院中。
月光如流水倾斜下来。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梳妆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多美的月色,柳叶举头望月,直到脖子发酸,低头把一碗浮元子吃掉。
柳叶焚香净手,坐在院中赏月弹琴。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当《凤求凰》的音律在指尖下流泻而出的时候,柳叶歌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