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没有耐心解释,“这个问题,府衙官员自会跟你们说明。”
他对守卫说:“这里有两位从西域回来的和尚,告诉州郡大人。”
守卫进去通报,敦煌太守命令带人进去。江遥、冬霜、玄乙陪同法通及其师兄进到大堂。
太守在堂上端坐,问:“下跪何人?从何而来?要往哪里去?”
太守的神情倒是和蔼,没有严厉拷问。法通双手合十,弯腰回答:“贫僧八年前从长安出发,到了天竺国求取佛法,同行的还有贫僧师兄。从长安出发时候一共是同门八人,八年后只有我和师兄有幸回到故乡。”
太守是个佛教徒,只不过大势所趋,他的个人信仰要服从朝廷意志。
“法师,你可知道如今我国在整顿佛法,凡是兰若,山房,不合规范的都要拆除,各个寺庙僧侣人数严格管控。首先,本官对于你们师兄弟二人的义举很是钦佩。对于你们所做出的贡献表示感谢。但是作为臣民,我们要维护朝廷的规章法度。所以后续对于你们二人的处理,你们也要理解。”
太守一席话,江遥等人都听明白了。原来大半年的时间,大唐的佛法遭受灭顶之灾。
法通和师兄归乡的喜悦之情被苦涩代替。他们千辛万苦求取佛法,如今看来八年的时光反倒成了笑话。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原本以为自己的壮举能在弘扬佛法的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一切都成了笑话。自己八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法通和师兄泣涕沾襟,梦里千百回向往的家乡,如今没有佛法容身之地。没有他们潜心修行之所。
自己为什么要千辛万苦地回来呢。佛祖,为什么不给弟子警示。法通和师兄掩面痛哭。
敦煌莫高窟石窟中修行的僧侣大部分都被遣散,留下的都是年老体弱之人。其他的僧侣都被遣返原籍。
“你们二位原籍在哪里?我可以发给你们盘缠,让你们返回故乡。”
法通垂泪回答:“大人,贫僧自小舍给寺院,家人已经无从知晓,况且离开寺院八年。贫僧的过往已经无处查询。”
太守心里钦佩怜悯二人,想谁千里迢迢为了弘扬佛法,到西域求取佛法,回来之后佛教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心里落差如何接受。
“你们二人既然无从知晓原籍,本官倒是有个想法,不知二位有兴趣否?”
法通拜谢说:“大人,贫僧全凭大人做主。”
太守:“莫高窟如今众位僧人所剩无几。有闲置的石窟,你二人可以在石窟安家,做莫高窟的洒扫,看门人。以平民身份,留在敦煌生活,可否?”
法通拜谢:“感谢大人收留之恩。我和兄长愿意在此地安家落户,从此蓄发还俗。”
太守:“你们从西域带回来的物什都可以安置在石窟里面。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本官提及。”
太守对他二人真是网开一面,名义上还俗,实际上让他们代发修行。还给他们提供场地,让他们静心修行。
江遥三人没想到事件反转,太守能这般安排。他们还想着收留法通二人。太守转而看向他们。
“你们三位和法通同路?”
法通:“禀告大人,小人和兄长就是倚靠恩人带回祖国,否则今生没有回到祖国的希望。他们三人是扶危济困的好人。”
太守:“你们三人的义举,本官十分欣赏,希望以后你们依然能发扬扶危济困的精神。本官为了嘉奖诸位,晚上设宴招待几位。私人宴席,望各位光临。”
太守心道,佛祖您坐下虔诚的弟子,我以尽我所能安置他们。信徒尽我所能彰显对于扶助佛教之人的好心人褒奖。我这么做,佛祖可还满意。
太守也是煞费苦心,非常之时候,他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容易。
江遥一行人从府衙出来。两个侍卫陪同一块,奉太守知命令跟随江遥一行人。江遥等人来到客栈,也没顾上和石头的爹爹交接,晚上还有正事。
玄乙带着法通和师兄到了绸缎庄,给两人选择俗家衣物。从里到外地准备几套衣物,足够两人穿上几年。春夏秋冬四季衣物都准备齐全。
玄乙张罗一件,两人念一声佛。玄乙瞪眼睛,“你们两能不能不要念经,和超度似地。不就是两身衣服吗,至于和佛祖扯上关系。”
她大气惯了,手也松,花钱从来不小气。法通二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在她耳边念咒语似地。她不习惯。
法通笑;“玄乙姑娘,我们从会说话就阿弥陀佛,你想啊,表达感激之情,我们习惯成自然,只有阿弥陀佛。”
玄乙无奈,“随便你们,不过我可提醒你们,你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法通二人神情默然,垂头不语,都还俗为布衣之身。脚尖蹭地,一副落寞样子。
玄乙心里又有些不忍,“我提醒你们,不过是不希望节外生枝,你们也知道太守一番好意。既然是好意,心领同时,还要成全这番好意,不要给自己给太守添麻烦。”
法通和师兄同时说:“感谢姑娘善意提醒,阿弥陀佛。”
玄乙摇头,哎,一时半会改掉也不现实。慢慢来吧。两人换上俗家衣服,要配上幞头,遮挡住光头。
言行举止还要假以时日。两人各自抱一大堆衣物出来。走在街道上,眼睛向下看。
玄乙顺着他们视线一路向下,只见法通移动脚步,放过脚下的一只蚂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蝼蚁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