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花了一个小时,黑胡子终于结束了和马拉的会面。
当舱门推开的时候,洛林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汗臭味,接着便看到毫发无损的马拉颓丧地坐倒在地上,眼神呆滞,面色苍白。
“你吓唬他了?”洛林没好气地问。
“只是单纯和他聊了一些过往的经验,一些处刑,一些哀求。他似乎相信你们允许我任意处置他,所以才会格外地感同身受,合作地说出了不少在我意料之外的话题,比如……”说到这,黑胡子冷冷一顿,“小子,你居然是英国人!”
“我一直都是英国人。”
“但我以为你是西班牙人,一个海军军官,或是马拉雇佣的护卫头子!”
洛林痞赖地耸耸肩:“这听起来更像是您的问题,殿下。谨慎的人习惯在行动前对自己的目标有所了解,而您显然不是这样。”
“我更相信被力量击碎的迷雾!”黑胡子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但至少在我们达成和平之后,你有大把的时间向我坦诚你的身份,而不是让我像个小丑一样和马拉见面,结果险些因为无知毁掉整次谈话!”
“这算示弱么?”
“等我切下你的头,我发誓,我会向它诚心地示弱!”
“那就是没得谈了。”洛林跺跺脚,转过身,“殿下,并不是所有迷雾都可以用剑来击碎的,就好像马拉是我的俘虏,那位托雷西亚斯男爵先生……恰巧也是我的俘虏。”
……
收拾妥当的圣卡洛斯号重新向着湖畔起航,只是作为战役组成,她扮演的角色早已从雪中送炭堕落成了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对陆上的支援因为黑胡子的强袭足足推后了两个多小时,在这期间,斯宾塞少校早已凭自己找到了敲开地堡外壳的办法,那就是布置在城墙和水岸那些本属于西班牙人的重型岸防炮。
这些十二到十八镑的火炮在陆地上已经能算作入门级的重火力,因为从没考虑过随军携带的问题,所以是最廉价的铁铸,既不配底轨,也没有炮车,在实际应用中显得笨重而且笨拙。
常规作战这样的火炮毫无用处,但在眼下的圣卡洛斯,它们却意外地成为了利器。
英国人破城了,西班牙人仅能以有限的兵力阻挡在北墙。
这些来自格林纳达的掷弹兵和被马拉抛弃的水兵在斯宾塞指挥的线列和轻炮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很快就被压制进地堡,依托坚固的壁垒继续顽抗。他们彻底忽略了地堡外的民军。
那些原本驻守在各处炮台的民军本是西班牙人反败为胜最关键的希望,却自始至终也没有人给予他们正确的命令,直到斯宾塞关注到炮台的火力,仅仅派了一个连分散扫荡,就把城墙火药库完好无损地抢占了下来。
战局至此没了花样。
斯宾塞有炮,有枪,有能够让枪炮发挥作用的火药和弹丸,麾下还有旺盛的精力和高昂的士气,而西班牙人什么都没有,只有视野。
在可悲的视野当中,他们眼睁睁看着英国人调转了炮台,十几门重炮散发着硝烟,像重锤一样漫无目的地敲打在地堡上方。
一下,又一下……
民军建造在地堡上方的兵营首先被夷为平地,窜起的火焰引燃了周边的房舍。逃难的市民蜂拥向地堡,斯宾塞并不阻拦,而是远远地通过人流的轨迹找到了地堡的几处进出通道。
紧接着凌晨2点40分,着弹点开始有目的聚集,那些分散在军营各处,以军官宿舍为掩护的半掩式炮位成了轰击的重点目标。
凌晨3点25分,圣卡洛斯号加入对地攻势,以更加密集的炮火给龟缩在地堡内的西班牙人造成了更大的压力。
凌晨4点30分,最后一座半掩式炮位垮塌。
清晨5点15分,日出,西班牙人宣布投降,圣卡洛斯攻防战结束,圣卡洛斯在硝烟中完成了最后的易主。
天亮了,圣卡洛斯号重新泊回前夜才离开的栈道,纳尔逊、洛林和黑胡子齐齐下船,在凹凸凌乱的码头见到了疲惫而兴奋的斯宾塞。
“长官,幸不辱命,圣卡洛斯西班牙王国驻军以编制投降,总计俘虏672人,伤员27人,其中重伤已要求当地医生加紧救治。”
“感谢您的付出,少校,我们的陆军打了一场漂亮的攻坚战。”纳尔逊尊照着礼仪恭维道。
斯宾塞重重点头:“是的,伟大的胜利有赖于战士的勇毅,这一仗,我们的好小伙冒着猛烈的炮火前进,有三位勇士献出了生命,还有七个人不同程度受伤。”
“这就是战争,少校。战火无情,作为指挥官,我们更要节哀顺变……”
两人一唱一喝地搭起草台,洛林身边的黑胡子听得眉毛直跳。
“小子,英国的军官都这么无耻么?连我都听说是你炸掉了西班牙人的主军火库,还把他们的指挥官一网打尽……”
“殿下,上校和少校正在商讨的是正规战报。如果翻译的直白一些,就是少校请示,可否将陆军作为报功主体。上校回答他,如果以主体报功,陆军的伤亡不够大,需要妥善地扩大一些。”
黑胡子的白眼险些翻到天上:“那你打生打死是为了什么?”
“利益,名望,人情……我能得到的东西很多。”洛林歪着头想了会,“但因为正式的战报最终会上呈陛下,所以雇佣军的价值需要有技巧地抹掉,只放在上交军部的战报里面。毕竟……一切荣耀皆归吾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