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卡洛斯号船头,艏楼上甲板……
在军校教授的军事理论当中,接舷战仅在舰表就被视作三个独立又互有关联的肉搏战场。
这三个战场就是占据舰表至少一半面积的主甲板,往往饱含指挥中枢的艉楼上甲板和与主甲板近在咫尺的艏楼上甲板。
如此区分的原因主要是高度差。
依照这个时代海船上的建筑标准,艏楼往往会超出主甲板一到两层,艉楼则高二至三层。哪怕以每层标高2米计,主甲板和上甲板的高度差距也远远超出了刀剑能够触及的范畴。
不过三个战场各有轻重。
一般来说,主甲板是核心战场,投入了双方最大数量的人力资源。
而艉楼是指挥部,虽说其曲折狭窄的通道路径实际不适合攻守展开,但那里是胜负手,值得双方为此投入最精锐的特攻力量。
相比之下,艏楼上甲板的重要性就很有限了。
它的大小往往只有全舰表面的六分之一,结构相对细长,主要设施一般有艏斜桅、缆绳桩和船锚绞盘,连通向艏楼内部的舱门都不是安在这儿,而是安在和主甲板相接的舱壁上。
由此可见,仗一旦打到接舷的份上,艏楼上甲板的得失其实已经无关紧要。常规战术中一般防守方会借重这里的地形安放一队远程火力,攻方根据守方的人数进行相应的牵制,仅此而已。
今天不知道究竟吹了什么妖风,洛林居然把自己的战场选在了这里,黑胡子也慨然接受了挑战,带着四个精锐海盗配合地站到了洛林的对面。
王对王的局面毫无障碍地成型了,但双方却没有急着开战的意思,各自倚栏望着脚下的战局,时不时还能闲扯几声。
在主甲板上,查穆亚姆占据了一时的主动。
他似乎捉到了莱夫的部分判断原则,巧妙地卖出一个破绽引诱莱夫跳起抢攻,然后轻易地闪躲过去,在飞退的过程中扬手投出了自己的长矛。
长矛破空而至,擦过莱夫大腿,在腿的外侧划出一道硕大的血口。
莱夫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但是受伤的肌肉再不能像完好无损时那样敏捷地作出动作,查穆亚姆双手持斧反攻,像打铁一样一斧一斧地劈砍,一时之间居然把战争机器死死压在了盾牌背后。
洛林啧啧地咋着嘴巴:“殿下,您这位印第安勇士……”
“查穆亚姆,他是阿兹特克遗族的黑曜石刃战士,地位近似我们的圣殿骑士,是千挑万选出来看守羽蛇神庙的战士。”
“您居然能拐到一个圣殿骑士为您杀人越货?”
“土著嘛。”黑胡子朗笑了两声,“他们的信仰和天主不同,哪怕是圣殿骑士也不用奉行骑士的八大守则。更何况,西班牙人已经拆毁了特诺奇蒂特部的神庙,他们虽然坚持像祖先一样遴选黑曜石刃武士,但武士早就失去了让他们守卫的神灵。”
“原来如此。”洛林恍然大悟。
黑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洛林:“倒是你,年轻人,你不是普通的海军吧?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年轻的西班牙军官凭什么能得到维京狂战士的效忠。”
“大概是因为上天的垂青吧?”
“你不愿说?”黑胡子的眉角扬了一扬,“没关系,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我的目标并不是你。只要……你愿意把马拉交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林觉得今天的黑胡子相比数天前似乎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问题他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发起接舷战的,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如果只是为了谈判,那黑胡子也未免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太过轻贱。
洛林疑惑不解。
“殿下,难道您此来依旧是为了……”
“我刚刚杀掉了冈萨洛.德.奥维耶多,搜刮了他的书房和卧房,威胁他的情妇打开了密室,一无所获。爆炸让安东尼奥.德.托雷西亚斯死在了地下堡垒,爆炸发生后,我称司令官邸空虚又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两个暗室,却依然没能如愿。”
“这意味着,如果托雷西亚斯没有把我的东西随身携带,那这件东西就一定在马拉身上。”
“但他的别墅里没有,无论是上一次就被我探查过的卧室还是上一次没能探成的书房都没有,你才那件东西会在哪里?”
洛林轻笑了一声:“您的意思是,您要的东西就在马拉少校随身的行李中,甚至……就在他的身上?”
“我没有暗指任何东西,只是让你把马拉交出来,是不是在他身上,我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判断。”
“看来这就是最后的通牒了。”
“确实是通牒,交出马拉,否则我就杀光全船,自己把马拉带走。”
洛林沉默下来,沉默了片刻,最后也没忍住笑意。
“您杀不光船上的人。”洛林指了指主甲板上的战局,“看,狂战士不笨,只是反应慢些,他已经开始反击了。”
莱夫开始反击了。
其实与其说他找到了破解查穆亚姆的办法,不如说他适应了自己的伤腿,用蛮力推开了查穆亚姆的斧子。
洛林当年亲身体会过狂战士的难缠。
不怕痛,不怕死,没有恐惧,没有思索,他以巨大的力量直来直去,看似愚笨可期,实际上却根本没有给对手留下耍花招的空间。
任你四路来,我只一路去。
莱夫顶着盾震开斧子,没有受伤的左腿一蹬,歪歪斜斜扑到查穆亚姆面前,扬剑横扫。
查穆亚姆只能收回斧头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