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舷受弹!”
凄厉的惨号响起,洛林一抬头,正看到对面白烟腾空,有十余个红点伴着炮声划破长空,带着低沉的啸音飞射而来。
“左舵十度,规避!”
命令既下,海娜猛地拨动手轮,金鹿号的船身随之侧倾,紧贴着风向的边际朝着外侧滑行。
水花溅起!
以滑行的金鹿号为中心,十几朵剧大的水花裹夹着热雾绽开,泼起的浪扬上数米,重拳似击打在金鹿号的船壳上。
“站稳脚跟!抓紧固索!右满舵!右舷准备………………开火!”
尚未稳固船身的金鹿号以一个极夸张的倾角转舵向右,鼓胀的风帆切离风,在片刻的平静之后又迅速切入风带的另一个斜角,骤然加速。
两船的距离飞速拉近,眨眼就从530米抵近到460米左右。
金鹿号右倾的船身开始回平,右舷的炮管完成装弹,在亚查林的指挥下昂扬出洞。
开火!
洛林的命令就踩在船身回归平衡的刹那,炮手们争先恐后地拉响燧发,右舷的炮门逐一唱名。
轰轰轰轰轰轰!
10门十八磅炮,6门十二磅炮,十六枚大小不一的炮弹脱膛,像方才的画面再演般,齐刷刷砸在安第斯号的周边海域。
双方持续接近!
430……410……360……320米!
洛林面色突变!
“海娜,左舵五度,转桁脱离,快!”
但命令似乎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洛林下令的瞬间,保持在t头调整舰姿的安第斯号猛地释放出一轮更密集的弹雨。
泼天的弹丸飞往金鹿号预定的行进方向,把海面砸得粉碎,金鹿号及时调整了航向,擦着炸点逃过一劫,最近距离,舰艏离水花只有不足十米。
激荡的碎浪拍打而来,船甲板剧烈晃动,奔跑的水手惨叫着跌作一团。
亚查林捂着肩膀咬牙切齿地爬出炮舱,一把拽住洛林的手。
“船长!我的炮手撞伤了三个,有一个直接伤了眼睛!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我需要解释!”
“我们……”洛林心有余悸地指着渐行渐远的着弹海域,“我们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刚才险些被二十四磅正面直击……”
“呷!”
“老将……老将!”洛林喘着气叫住船医丹尼尔,让他优先给亚查林检查撞伤,自己则大踏步走到海娜身边,扶着护栏正声下令。
“继续左舵切风,把交战距离拉回到500米。热沃当,果然滴水不漏!”
……
战斗开始半小时,勒罗贝尔湾的三处战场依旧有条不紊,没有发生任何足以改变战局的意外。
第一航道战的纳尔逊在洛林的视界之外,后桅的观测水手紧盯着那处战场。
獾号至今没有沉没,而且舰体动作灵活,看起来也没有遭受影响规避的直击。
第五航道战的科林伍德就在洛林的视界内,综合前桅瞭望的情报,她依旧占据绝对的主动,而且就算打上一天一夜,或许也不会产生出人意料的变化。
毕竟在前膛时代,单纯凭运气根本无法击中800米外的目标。
战况最激烈的自然是保持在运动战状态的第四航道战。
金鹿号主攻,凭借着暴雨前的强风,以平均超过5节的航速保持在安第斯号300至500米的距离顺时针转圈,借此寻找接舷的机会。
安第斯号据守,以船上的变向帆在两个船身宽的狭小海域维持着精巧的调整,始终保持住对金鹿号的t头朝向。
在你来我往的炮战当中,她每每只投入一半炮门,只有当金鹿号试图发起抵近突击时,那些密集的炮门才会全开,向金鹿号发起密集而精准的t字炮击。
第一次在实战中面对正牌的海军强国,洛林终于切身地感受到那种天罗地网般兜头罩面的无力感。
他深知,一切无力感的源头都来自于安第斯号炮舱的那24门二十四磅重炮。
二十四磅舰载燧发长程炮,炮管长度27米,口径144厘米,铁铸,全重22吨,配装十二磅实心、链球弹及二十四磅葡萄型霰弹,最大射程300至1800米,法军标准射速为每发120秒,英军标准每发60秒。
在英格兰的军用物资清单上,二十四及三十二磅炮被列作重型舰炮,一等品,非民用。
同样在这个特殊列表上的军用品还包括军用海图、sān_jí以上战列舰、英国独有的四十八与六十八磅轨式舰载臼炮,陆军用九磅以下轻炮以及最新式的开花榴弹……
从这个列表就可以看出欧洲列强对重炮级别舰上火力的重视程度。
重炮是国器。
作为海上仅有的可以击碎战列舰船壳的火力,强国对其不吝投入,每个国家的炮都有其独特之处。
譬如法兰西炮更精准,而且独特的青铜配方能有效降低单炮重量,进一步降低炮手们精确瞄准的难度和工序。
英国炮有独特的退轨和炮座设计,在增加稳定性的同时,能大幅提升装弹速度,增加战舰在单位时间内的火力密度。
而荷兰炮当年则有着与众不同的操作守则,可以把炮手从十二人的标准配置减至七人,并且不影响发射效果。
这些都是各国以为核心的机密,在不许外流的同时,也不许民间任意掌握。
荷兰当年就是因为保密意识太过薄弱,政府又缺乏对大型商会的掌控能力,以至于核心技术大量外流,间接引发了海航史上的操炮革命,从另一个层面导致了荷兰的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