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件事。”钱渊缓缓说:“第二件事,五峰船主可曾想过,官军为何在嘉靖三十二年突袭攻陷沥港?”
汪直迷茫的眨眨眼,这件事不是早有定论吗?
徐海劫掠地方,惹得朝中多有科道言官弹劾,朝中下令剿倭,厉行禁海,而时任浙江巡抚的王民应将目标对准了海商中势力最为庞大的汪直。
钱渊摇摇头,“仅仅是因为萧显、徐海等人率倭寇侵袭东南沿海各地?”
“仅仅是因为王民应迫于朝中压力,不得不放手一搏?”
“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呢?”
“钱大人的意思是?”
“诚然,徐海此僚不愿经商,只以劫掠为生,天生的强盗!”钱渊话风一转,“但上岸侵袭地方,劫掠百姓的小股倭寇可不仅仅只是徐海、萧显、叶碧川……”
“为什么那么多海商在沥港之前,就化身倭寇,四处劫掠?”
“特别是台州,早在嘉靖三十一年,就有数以千计的倭寇来去自如,黄岩县城几成焦土。”
钱渊也不知道汪直是不是在装糊涂,但这是他不能让步的地方。
“设置商市以便通商,此权只能握有官府手中,他人不得插手。”
“什么?!”汪直霍然起身,须发皆张,阴着脸道:“钱大人此次莫不是来消遣汪某!”
在汪直的设想中,受招抚后,将择地设置草市通商,一切仿沥港前例,出口进口一把抓,但如果是官府来管理,自己未必能独占鳌头。
汪直这些年来聚拢势力,海上称雄,如何能容忍他人骑在头上。
屋内气氛登时紧张起来,钱渊似乎没感受到压力,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若无其事道:“当年若不是你一手把控沥港,将徐惟学等人排斥在外,徐惟学之侄徐海未必会铤而走险,侵袭东南沿海的小股倭寇也未必会那么多,未必会闹的那么大。”
“换句话说,沥港之毁,也有你汪五峰的责任啊。”
有那么多伏子在倭寇中,其间细节钱渊早就一清二楚,汪直和徐惟学是同乡,早年都在许家兄弟船队里混迹。
后来许家船队被朱纨剿灭,汪直和徐惟学分道扬镳,前者勾结官军,渐渐得势,在沥港设草市通商,坚拒徐惟学来分一杯羹。
这就是徐海在沥港被毁之前,曾经试图刺杀汪直的原因,也是那么多小股倭寇上岸侵袭的原因。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汪直脸上横肉抽搐几下,无奈的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