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沛琛将有关方知有的一应事宜跟苦无交代完后,苦无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王沛琛独立于凉亭之下,直起身子,挺起腰板,双手背过身后,望着苦无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才潇洒自如地挥一挥衣袖,迈下台阶,往前走去,打算去叫回那些被自己驱散到其他院落里的下人。
……
苦无来到一堵围墙的面前,战战兢兢地环顾四周,如履薄冰地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以后,便是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妥妥当当地跳到了城主府的外面。
紧接着,他沿着东北方向一路狂奔,好一阵翻墙越户、飞檐走壁,终于凭借巧妙灵活的轻功在短时间内来到了雨禾村。
苦无在村外站得笔直,稍稍抬头就能看到那朴实无华的牌匾,牌匾上的“雨禾村”三字也是崭新如初,大抵是因为它经常受到雨水的冲刷和浸润,所以才是这般的一尘不染、一干二净。
苦无再放眼望去,里面赫然是一副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光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看样子,一定是官兵不曾到过的风水宝地。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数十里开外的穷乡僻壤官兵都要烧杀抢掠、横征暴敛,而这儿距离城主府也就六七里,官兵好端端的雨禾村不掠夺,非要千里迢迢地跑到人烟稀少的偏僻之地去。
其中原因虽然令人费解,可是细细想来,又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方知有身为当地村人,前几个月还在任职户部尚书,这是何等的位高权重、高高在上,官兵纵使再怎么横行霸道,也绝不敢欺压到他户部尚书的头上来。
而现如今方知有辞官离职、告老还乡,即使手上无权,雨禾村也仍是风平浪静、云淡风轻,要么是因为官兵还没来得及掠夺此处,要么,就是因为方知有威严仍在,官兵不敢冒犯罢了。
苦无长舒一口气,随即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其心之切,显而易见。
苦无按王沛琛所言,来到一处宽敞开阔的田地面前,本想着去找离这最近的一所房屋,可他却远远地望见一个老态龙钟、老当益壮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有模有样地耕地。
这名老者虽骨瘦如柴,但举手投足间无不向外展示出他健壮的体魄,震慑出他强大的气场。
他挽着裤脚,在干巴巴的田地里走来走去,手里拿着它称心如意的“兵器”,好像要与这些农作物展开生死对决。
不过在这场对决里,他显然是一名无所不能的主宰者。
苦无心中暗自肯定,这便应当是自己要找的方知有,方大人了。
于是乎,苦无轻轻一跳,钻进了一望无际的田地里,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宝贵的农作物,沉着稳重地向方知有缓缓而去。
田地之大,使得苦无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方知有的面前。
他对着埋头苦干的方知有俯下身去,轻声细语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方大人。”
方知有先是一愣,手头的农具忽然不动,然后才把埋进田地里的脑袋缓缓抬起,进而昂首挺胸,脸上闪过一丝和颜悦色,不过仍然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不敢相信地注视着苦无良久,迟迟回不过神来,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里更是思绪万千、极为复杂。
“方大人?”方知有先是诧异万分地重复了一遍,而后轻蔑一笑,不屑一顾地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方知有说完,又继续把头埋进田地里干活,手里的农具一刻也不懈怠,颇有一副村中老农的架势。
“方大人贵为人人景仰的户部尚书,我当然要这样叫您。”苦无面不改色,有礼貌地说道。
方知有又是一怔,再度挺胸站立,两手搭在竖着的农具棍上,镇定自若地回应道:“我已经不是户部尚书了,你大可没有必要这样叫我。”
“方大人终究是方大人,即使方大人已经退位让贤、告老还乡,也依然是百姓心目中,最清明公允、廉洁自律的户部尚书。”苦无振振有词道。
方知有沉默良久,默不作声、一言不发,片刻过后,才低了低头,惭愧一笑,直言不讳道:“你是谁?来这做什么?又是城主派来扰我安宁的吗?”
“方大人误会了。”苦无神色自若、气定神闲地说,“我并非是城主派来的,而是太子殿下托我来找您,有要事相商的。”
苦无说着,从怀里掏出了王沛琛交付于他的黄冈玉牌,呈到方知有的面前。
方知有见到黄冈玉牌,赫然怔住,半天也不动弹一下,就连眼睛也被它染得灿烂起来。
方知有的心中一阵触动,进而二话不说,一把夺过苦无手里的黄冈玉牌,眼眸隐隐闪烁,无比激动地脱口而出道:“黄冈玉牌!你怎会有此物?!”
苦无并没有直接告诉他黄冈玉牌的来由,而是答非所问地卖关子道:“方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知有眉梢一紧,脸色愈发的难看,好一番权衡利弊过后,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看在黄冈玉牌的面子上,只得冲着远处的一所房屋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指尖对着自己的处所,勉为其难地答应道:“请。”
方知有领着苦无绕过起起伏伏的层层泥土,最后往一处洁净简明、不饰奢华的房屋而去。
他打开篱笆带苦无来到院内,两人在石桌前对面而坐。
还没等方知有开口,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