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霜皱了皱眉,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如果当年不是因魔族之人平白无故地杀了他娘,那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应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如同闲云野鹤般潇洒快活。
事情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始作俑者便是那心狠手辣的魔族之人。
尽管出手的不是妖族,可与之同为异族的瑞霜也依然是过意不去。
她出于心中愧疚,现在一听苦无大发慈悲的理由,竟还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荣千富只剩下他心心念念的儿子了,而荣百华又何尝不是跟他的父亲相依为命呢?
首鼠两端的瑞霜几经思量过后,迟迟拿不下主意。
现在的她并非是不理解苦无的做法,而是除了通过暗示荣百华他爹的恶劣行径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促成自己的目的了。
苦无担心瑞霜不会听取自己的意见,故而持续向她发起言语上的攻势道:“百华还跟我说,他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他爹孤家寡人地坐在藤椅上无所事事地发愣,心中很是愧疚。他想用他仅有的休沐时光来陪他爹,一方面是为了弥补,另一方面是为了求一个心安理得。小霜,我细细想来,觉得这个计划本就与我们的初衷背道而驰。”
瑞霜简单粗暴地瞥了他一眼,进而愁眉不展地问:“此言何意?”
苦无毫不避讳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道:“小霜,我记得在我们刚开始对付王允川的时候你就说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战胜江湖的险恶,而不是一遇到什么困难就求助于神宗。现在你让我暗示百华他爹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企图借他的手,来促成我们惩奸除恶的目的。这是否就等同于我们已经向神宗求助了呢?”
“你……”瑞霜一手指着他,瞳孔放大到极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终竟是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无可奈何之下,瑞霜当即就“啧”了一声,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据理力争道:“我说你这小和尚怎么就这么不知变通呢?既然荣百华送上门来,我们又岂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再说了,如果荣百华得知他爹其实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草菅人命的小人,那这不就变成他和他爹之间的个人恩怨了吗?难不成荣百华还会为了阻止他爹,大义灭亲地向神宗告状?你自己也说了他们之间父子情深,摆明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荣百华能做的只有苦口婆心地劝说,并非是大张旗鼓地刀剑相向。你求助于他个人的力量,又怎么能算是求助于神宗整体的力量呢?”
“你觉得他不会向神宗告状,但我觉得他会。”苦无愁容满面地振振有词道,“百华劝荣千富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当然是首选,但荣千富倘若一意孤行、固执己见,百华拿他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那可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哼。”瑞霜轻蔑一笑,进而拉长了声线,用一种慵懒的声调,悠哉悠哉地说,“我看是你多虑了。真到荣百华跟荣千富撕破脸的那一天,你觉得荣千富还会让荣百华有回神宗搬救兵的机会吗?他要是知道荣百华敢坏自己的大计,肯定会命姜黎把他生擒活捉,然后关个禁闭什么的,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生意毁于一旦而无动于衷、坐视不理呢?”
“也许事情真会如你所说的那样,但他们父子二人之间深厚的感情成了他们彼此最大的变数。”苦无头头是道地分析道,“他们可能会为彼此冲动的行径而做出与之相应的应对措施,也可能会因为顾及彼此之间的感情而手下留情。自古人心最难测,届时究竟会如何,我等无从知晓。”
瑞霜暗暗喘了一口气,而后猛地拍了拍桌,发出“啪”的一阵清脆声响,斩钉截铁地开口道:“我要是荣百华,就绝不会纵容荣千富的卑劣行径。如果这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够解决的话,那我就回神宗找帮手,非要叫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可,而且还要顺带将王允川一块连根拔起。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横征暴敛、无所不为!”
“按照百华大义凛然、行侠仗义的古道热肠,我也觉着他会这么做。但不管我们怎么想,我们终究不是他。唯有设身处地地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事物,才能推断出他接下来会做什么的种种可能性。”苦无有条有理地说,“只可惜我们根本无法体会他跟他父亲之间的那种情谊,毕竟这样的父子之情本身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扑朔迷离、难以言表的东西。你不亲身经历过的话,根本没有办法推己及人。但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的话,我只能说劝说成功和刀剑相向的概率各占一半。”
瑞霜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飘忽不定的眼神瞥向四面八方,而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有所感慨道:“小和尚,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今你既不希望他们父子二人反目成仇、刀剑相向,又想让荣千富得到正义的制裁。如此贪得无厌、自相矛盾,怕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妥吧?”
“小霜。”苦无皱着眉,苦着脸,语重心长地哀求道,“要惩戒荣千富一定不止这一条道路,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父子相残的一幕。可否听我一句劝,不要再从百华身上入手了。我着实不想让他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更不想让他陷入痛苦之中。”
瑞霜高傲地抬起头,眼神不自觉地向上瞥,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