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芍药“嗖”的一下把手抽了回来,歪头往赵构的身后看了一眼,脸上又是一阵发烫。
万幸的是没有人看到她和皇帝的亲密举动,但她却发现九哥正在定睛看着她,还匆匆的赞美道,“娘子可真美。”
吴芍药很不好意思,九哥一定比谁都知道邢秉懿的模样,不知在他的心幕中吴芍药和邢秉懿谁更美。
船师手里拿着个线轴儿,上边是个光滑的木轮,木轮上缠着一盘丝线,丝线的一端系着块木板,木板上绑着一条白绢,为的是扔到海里边醒目。
那个小徒弟神情有些恹恹的,好像又被师父私下里训斥过,他见船头上站着皇帝和吴娘子,又将腰板儿挺了挺。
船师站在船舷边,皱着眉头对徒弟说,“你好好跑,下次我就还带你出海,”
小船师用力点点头,盯着师父的手。
吴娘子从赵构身边走过去对他道,“小师傅,陛下也在看着你呢!陛下说你这么点年纪就忧心国事,将来定一有大出息。”
小船师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扭脸看看挺身而站的赵构,看到皇帝陛下正在微微点着头看着他呢。
既然连吴皇后都这么说,那陛下就是真的看好他了。
他将身子伏下来,前腿弓着,全神贯注盯着师父的手,作势待发的样子。
赵构也是头一回看船上跑更,神色上显得很感兴趣,吴娘子也是这样的神色,因而在那些女侍卫们看来,今晚的跑更就很有些仪式感了。
船师将手一撒,拴着白绢的木片被他丢到了舷外,另一只手中的线轮立刻在木轴儿上咕噜噜的旋转起来,与此同时,小徒弟撒脚往船尾跑去。
王妟和女侍卫们举着灯笼凑到船舷旁边,探着身子往海面上看,有的人在大声惊叹,“真快啊!”
眨眼间,小船师已经跑到了三成的位置。
有女侍卫赞道,“他跑的更不慢!”
吴芍药并未去看热闹,只听赵构低声对她道,“娘子,你可知道刚才这个船师为何因为小徒弟的一句随口之语,便那么紧张的训斥他吗?”
皇帝的问话忽的从众人瞩目的跑更中脱离出来,吴芍药寻思着未答。
连这个三十来岁的船师和他十来岁的小徒弟都明白,韩州之行对所有人都意味着极大的风险,甚至有生命之忧。
但是连小船师都表达了对韩州之行无比的兴奋,跃跃欲试。
他们只不过是一介小民。
常年在船上谋生,大部分的心思无非是举家之温饱,做的也是观星、定向、跑更这样的琐碎事,但他们心中对国家大事亦有自己的向往和希望。
赵构若不敢去这趟韩州,邢秉懿便不可能回来,那么九哥即便在临安坐的再稳当,内心里也是不安的。
康王妃的荣辱已经不是邢秉懿一个人的荣辱,还涉关着国格,大宋皇帝的脸面和民间每一个普通人的情绪,无数的人都在看着,包括一个十岁的小船师在内,都在看着。
但船师可不是因为徒弟表现出了去韩州的热情才喝斥他。
而是因为这个少年在无意之中,随口道出了大宋皇室将要面临的新问题,甚至这个少年还表达了他潜意识里的意愿——他认为邢秉懿总该是皇后。
吴娘子喃喃着道,“九哥说什么都要去这趟韩州,这是人之常情嘛。”
“说什么都要去,如果朕连人之常情都不顾及,怎么有脸和民众们谈社稷。”
“那以九哥你看,我们此行到底有几成胜算?”
“朕早斟酌过了,胜算不小,”赵构朝船尾呶呶嘴,对吴芍药道,“我们注定比完颜宗弼先至韩州,又以水陆精干之师乔装突入他空虚之大后方,胜算怎么也能有七八成!剩下的那两三成不利,地面不熟算一成,临时的突发状况算作一成。”
吴芍药顺着他的示意往船尾看去,小徒弟已然跑到了船尾。
有女侍卫在小船师的身边嚷,“你居然跑慢了!木片比你先到的船梢儿。”
木片浮在海中并不会往船尾跑,是船在跑,说明船速比小徒弟跑的还要快。
船师喜滋滋地跑到皇帝和吴芍药面前来回禀,“这小子今天卖了力气,但仍然跑过了更,陛下的船就要飞起来了!”
赵构问,“火长,按照这个航速,我们一天一夜能走多少海路?”
船师道,“五百至六百里绝不会少了。”
赵构嘴边露出一抹笑容来,挥手冲所有人大声道,“我们就这么走!只须两天三夜,朕便能带你们抵达辽河口!”
船上一片欢呼声。
“朕要去休息,拜托你们了,火长。”
赵构和吴芍药回寝舱,吴芍药半路上离开了一下,安排王妟和扈三娘一人管上半夜一人管下半夜,船上舱室很多,护卫们不必人人都醒着,船上也没什么凶险,因而值夜的人无须过多。
等她返回来的时候,发现赵构已脱去了外袍,正在床上枕着手,仰面而卧,床边是那杆金雀开山斧,木桌上放着那把缴来的龙头匕首。
吴芍药出去的时候,那柄斧子原本被王妟竖回门后,此时又跑回了床边,皇帝的寝舱闲人是不能进来的,一定是赵构进来之后又动过它,或者是把玩了一番。
还有放在桌上的那把金灿灿的匕首,都是他这次亲征的战利品。
对于韩州之行,吴芍药总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而她一进舱门便看到了这两样东西,她猜到赵构一定是故意这么摆的,它们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