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位比猛安高的是孛堇,但宗弼手下的七个孛堇全都死了。
呵斥葛斯米的人绝对不比葛斯米官儿大,但他在四殿下的态度里看出了端倪,借机发泄着怨气。
完颜宗弼一动没动,来自燕京的噩耗,让他的肺部产生了一阵痉挛,连听力也像是丧失了……
听力恢复,听手下人喝道,“胡说!邢王殿下怎么会死?”
葛斯米道,“半月前八殿下打马球,一竿子打到地上,球竿断了!马惊了,将八殿下抛到了地下,谁知……”
宗弼忘了腰部的伤口,不用人扶便在车中一下子坐起来,虎目中都是泪水。
马球!居然又是马球!
二王兄宗望刚刚死在马球上面没有两年,他八兄弟宗强又死在了这上面。
宋国从士大夫到王公、再到赵桓,一听打仗连马鞍子都抱不住,但许多人可以异常灵活的纵马击球,在场上奋不可挡①。
一群自私而懦弱者热衷的游戏,居然要了他两个兄弟的命。
宗弼坐在牛车里,恶狠狠的说,“谁敢再摸一摸马球杆,我就拿斧子砍死他!”
葛斯米被吓到了,低了低声音回道,“四殿下你还要节哀,我们粘汗元帅军务繁重,但八殿下的丧事一点可都没耽误。”
宗弼道,“本王回去后自会答谢西路元帅,不知道宗强葬在了什么地方?”
葛斯米回道,“八殿下是燕京留守,就按他临终的意思葬在了京郊的大房山。”看到四殿下的脸阴着,葛斯米又补充道,“而且我们元帅还派最得力的人前往韩州去了,说是要,”
宗弼眼一瞪,“派谁?”
“殿下,去韩州的是,是,”
“粘汗要干什么??”
“元帅说你久困江南,回来后必定会去韩州接邢秉懿和那个田妞儿,元帅索性先走一步,等四殿下回来时,她们也恰好到了。”
“哪个混蛋告诉你本王要接她们了?本王想什么粘汗怎么知道?赵构用过的一个女人,她算什么?你还不快说到底是谁去韩州了?”
“快说!!”宗弼的手下人气势汹汹。
葛斯米嗫嚅着,“是四王妃。”
四王妃,完颜宗弼的正室。
大军南征捉赵构时,王妃在汴梁城四太子府上。
手下人一下子息声,偷偷瞟四殿下。
“四殿下说的对,邢秉懿是不算什么,不过四王妃回上京正好从燕京路过,元帅派这些人至少可以护送她们走到韩州,韩州再往北就太平多了,接邢秉懿也就是回来时顺个便。”
宗弼声厮力竭地喝道,“她不是一直在汴梁么?谁让她离开汴梁的?”
葛斯米道,“殿下,我,我不知道,兴许四王妃嫌汴梁不太平,从三月起汴梁城内大批宋民起事,已经闹了一个多月。”
从黄天荡刚刚逃出来的时候,完颜宗弼根本没想到过韩州。
但在淮河边的失利让韩州这个地方无比强烈地进入了他的计划。
可是现在,宗弼感觉又让粘汗给算计了。
这家伙不多考虑考虑打仗,又拉皮条。
难道完颜宗翰想让每个人都看看,堂堂的金国四太子打了败仗就只会在两个女人身上出气?他这是安的什么心。
宗弼的怒气忽然消失了,冷笑着对葛斯米说道,“本王可没这个想法,王妃又不是去杭州,难道本王府上派不出几个人来?你马上返回去告诉西路元帅,马上把他的人追回来,免得本王生气。”
葛斯米说,“可是四殿下,这些人已经走了好多天了……”
“我不管,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把本王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粘汗。”
“……弄不好他们已经到韩州了……再说我的任务是迎接四殿下。”
“快去。”
四殿下不再理他,而是吩咐手下,“牵本王的马来。”
马牵过来了,葛斯米坚持着看完四太子一把甩开上前搀扶的人,自己咧嘴上了马,这才冲完颜宗弼躬了躬身,率人驰走了。
完颜宗弼坐在马鞍子上,感觉手边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他的金雀开山斧不该丢,他的亲兄弟,八太子邢王殿下也不该这么死,邢王打马球可能会胡搂一气,但骑术可不糟糕。
王妃忽然离开汴梁,葛斯米说的只算一方面,另一方面,宗弼不在汴梁府上,她一定是代宗弼去燕京奔丧了。
至于她为什么又要回上京,宗弼就说不好了,按正理说自己在江南生死未卜,她不该走的这么远。
回燕京的念头更加迫切,宗弼在手下人吃惊的注视中一踹镫,马居然跑起来了,人们在后边问,“四殿下,牛车怎么办?”
兀术听了勒马道,“牛车扔了,换马车,再去抓几名绣女来,一边走一边给本王重绣一面大旗!”
……
大宋皇帝赵构所乘的这艘楼船装了满载的金银,吃水也严重的深过了另外的两艘,因而行驶起来真有点慢吞吞的了。
经过一夜的顺流狂奔,等天亮时分人们才发现,船还在河里呢。
御营司马统领在舱门外报名求见,赵构这才爬起来。
他到舷边望了望,后边早就没有了追兵的影子,河中浊浪翻涌,想是已过了楚州②了。
他断定金兵没有深追的原因,可能是夜间蒙头转向的没找到船,就算天亮以后找到船了,他们也不大可能再追没影儿的人了,希望缈茫不说,从楚州以东过河北上的话,再去汴梁就费事了。
赵构吩咐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