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被青凤和剪云两位帝姬搀扶着走下跳板、再走上岸时,官员和富绅学生中有好多人伏地跪拜,失声痛哭。
而那为数不多的两百人看上去很平静,参拜倒是也能依礼。
有的人看起来好像是被官府强制来的,可能还做着打算迎完了太上还要去挑脚,因为他们是带着扁担和绳索来的。
吴乞买一家下船时这些人倒是很兴奋,有的人把扁担和绳索抛到了半空,欢呼赵九哥陛下万岁。
吴乞买下船时,听到这样的欢呼时显的很尴尬,奴家看吴乞买连腰都驼了,他的后妃们下船时也很狼狈,皇后哭的跟泪人似的。
临安府的官员为此很尴尬,仿佛他们在这场欢迎的仪式中,组织未尽全力。
吴芍药说太上不想进大内,还想住韩州村子那样的房屋。
她和邢娘子都恳请过太上,但太上坚持己见,于是已委托韦舅爷筹建新居。
眼下工程已开始,为了方便运送竹料的车辆入城,在城东南角内城和外城各开了一道门,以便直通江边的伐竹工地。
临安的东部是双层城墙,朝天门只是个牌楼,从朝天门往东,河上有望仙桥,望仙桥正东的城墙往南是单层,往北分了内外城。
内外城之间是一大片待开发之地,在这里建外城,是因为此处地势开阔,是临安城外仅有的、可以大规模集兵的地方,因而城防就显的很薄弱。
而外城一建,再往东便是大片的滩涂地带,不利攻城的马军行动。
吴娘子说,一切都为了方便工程的进展,为此内外城上这两座往常不开的城门权且打开了,一个是“新开门”,一个是“竹车门”,岂非冥冥中有定数?
赵构转而担心城防,听说戚方的残部正在仙霞山一带活动。
吴芍药说不怕,以九哥今日的威名,谅他什么草寇和流匪都不敢来骚扰临安,再说御营司的雄武营也增了五百人,加强了两门的防卫。
赵构看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自负,难道吴芍药说的没道理吗?谅他也不敢!
吴芍药还真的说到了赵构正在纠结不已的那件事。
邢秉懿提到她的母亲时,吴芍药只好告诉她,老人家就在临安,这是人之常情,吴芍药托言还有些事未了,且邢秉懿自己出入大内至少眼下有所不宜,她暂且拦下了邢秉懿,对邢秉懿说,等忙过了这段必安排邢家母女见面。
然后在背地里立刻紧张的弥补起来:
吴芍药让小艾娘子出面,用他们在淮河上抢金兀术的钱,在城中仁美坊购置了一处好院子,已请邢母入住,房子就送给她了。
仁美坊紧临着西湖边的清波门,位置不错,去西湖很方便,往北是商业繁华地段,往南是六部办公地,朝天门内出出进进都是达官显贵,治安当然好,那可是城内的上上之区,黄金地段,宅子很可能升值。
赵构暗乐,吴芍药这点年纪,真的很有先见之明,她一句话提起来的四个婉仪,注定都是她的贴身心腹,就像田春罗是邢秉懿的心腹。
吴芍药在信中说,她叫小艾娘子先期去邢母新居看望了一下,不但带去生活所需钱物,还得与邢母多聊聊这些日子九哥皇帝陛下忙着的很多大事,仿佛刚腾出手来。
然后等再过两天,邢母在新宅中住的惯一些、有了点主人的感觉,她就可以安排她们母女相见了——九哥你不会怪我自做主张吧。
赵构哪里会怪她,简直有点心花怒放,在某些事上略为霸道的吴娘子能这么做真是难能可贵,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九哥。
赵构抚着她的信,心头充满暖意。
龙头匕首和乌铁枪杆子已交给工部,高质说将两件合为一件难度很大,要将匕首固定在龙嘴里,只能熔金灌注,但这种热熔的活儿只要稍有不慎,又怕毁了枪杆上的两颗珠子,高质正在想办法。
还有一件事很不好,当时所有的人都未留意,等人都到了岸上一清点才发现,大王婕妤失踪了。
吴芍药说,“船上杂七杂八的事很多,没人留意大王婕妤去了哪里啊。”
赵构又一惊,韩州这些人回个临安怎么就有这么多的意外,大王婕妤和她小女儿的样子立时浮现在赵构的脑海里。
吴娘子说,大王婕妤最后一次露面是和朱凤英说过话,据朱凤英回忆,就是楼船在钱塘湾外候潮时,大王婕妤把女儿交给了朱凤英,求朱凤英暂为照看,然后就不记的大王婕妤再露过面。
总共就三艘楼船,大王婕妤若在船上,那么多人岂会找不到她?
那一定是出了意外,赵构猜测,吴芍药一定还知道些内幕,可是有些事情不宜诉诸于文字,她是不会在信中说的。
但赵三哥去了河北下落不明,朱凤英又抱上个两岁女娃,哭哭啼啼的住驿馆就不合适,吴娘子让朱凤英带着孩子暂住了大内。
吴乞买、曹侍郎,还有金国皇帝的几个随行的内臣内侍,一到临安便被押入了大理寺的狱中,大理寺专门开辟了“金囚监”,划派了专管官员、专门的力量看守他们。
监分男女两处,吴乞买的所有后妃、曹侍郎等人的家眷、娄室的五位夫人全都拨入女监,任何人无权发落她们,只等着九哥从建康返回。
娄室的大夫人是有主儿的人了,张二哥不在临安去了军中,大夫人便暂且划入了女侍卫营,随着小艾娘子行动,受小艾娘子节制。
吴芍药看她的样子,情绪还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