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往外端土,将空锹拔起来,在刚插过的半弧对面再插一下,再拔起来,第三锹才从前两锹的侧面下去把土兜上来,将土坨子甩入旁边的担子。
毫州城南,涡水河以西是一大片平原,这里原来是农田,荒了好几年下来地已大片大片成了荒草滩。
此季雨水偏多,土地中饱含着水份,入锹很快,出锹时土在锹上几乎不散。
有另外一位小伙子挑着筐子,一步步随着挖坑的人走,挖到哪跟到哪,土筐满了以后,他担起来飞快的走了。
只用了三锹,一个直径半尺、深约一尺半的圆坑就挖好了。
岳飞道,“大帅你看,李相爷赶制的这五百把瓦楞锹是不是很好用?你算算五百只锹几千人一宿能挖出多少个坑来,又能堆出多少个土障!”
刘平叔刚想说,这些坑晚上看不到,等到太阳一出,难道金军看不到地面上这些窟窿眼睛的?
立刻就有从涡水河边担水过来的,将担子一放,拿一只瓢舀起水来倒入坑内。
担水的离开,担草担子的人又过来了,衔接很紧凑。
担子里是从远处连根拔来的蒿草,他掐起厚厚的一撮来,根朝下往浇过水的圆坑里一稳,坑口立刻变成了一丛草。
刘平叔频频点头,“妙!妙!妙妙!”
这些草到明天中午都不会蔫,就这么支楞着,根本看不出底下是坑。
坑挖得随性自然,有疏有密,再与地上原生的铺地草搭配起来,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它们是后栽的。
但金军的马跑过来可就禁不住了,蹄子哪怕踏到坑边儿上,照样会陷到坑里去,连小腿都进去了。
高速奔跑的马,连铁浮图都在内,只要踏陷了一只马腿,整匹马便倒了。
倒了不算,恐怕马也废了,马背上的人也好不了,当时便会摔下来,一身的甲胄份量很重,估计在地上拱都拱不动了。
不等到爬起来,后边的马又驰到了。
刘平叔看着岳统制,怪不得他说不用马军。
一帮刚刚入伍的年轻农夫,连队列都不会站呢,照样被这个年轻人利用上了。
岳飞说,三个圆阵还须略微变变,外围多加点刀枪手,如果敌骑在这里纷踏扑跌,我们的刀枪手要飞奔百步围上来,三个打一个。
“就依岳统制!”刘平叔兴奋难耐地道。
这坑挖的!
每一道坑阵宽达七八个马身,长数百步,都分布在金军攻击的必经位置上。
不想让金军走的地方,便用挖出来的土堆起了一只只土堆儿,一个里面埋一两具金军死尸,一眼望上去土丘丛集,马可不会挑那里走。
还有些地方,就把那些重伤动不了的金军扔在那里,几十上百个一组,让他们卧地哀叫,明日交战时金军的骑兵一定会绕开他们。
从这里退后一百步布署圆阵,距离正好是长弓手的射程。
等金军冲到这里时,满天的长箭就在此时射到,他们的注意力一定都在箭上,根本不会留意到脚下。
刘平叔估计,明天等他的马军冲出来扫尾时,这些坑也该被金军踏平了。
他吩咐部将们,“每个刀枪兵都要嘱咐到了——跑到这片坑阵时别踏草丛!”
到时候以三五个人围歼一个摔至半晕的落马者,这个没有悬念,人他有的是!
刘平叔都有些迫不用待了。
金军大寨内,绳果被远处金军伤兵的呼叫声扰的心烦意乱,想合一合眼都不成,寅时不到绳果便起身了。
他招集部下做准备,“听听吧,那都是详稳的手下,天亮我们一定要一战歼敌,为他们报这个仇!”
绳果的手下根本没把刘平叔放在眼里,因为宋军没多少战马,白天那场恶战早该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常言说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有经验的人判断,明天对垒时刘平叔一定会出步军大阵,那就是金军的小菜。
绳果说,刘平叔的人胆子小,心思活泛,天明开战后我们要多动动脑筋,动摇他的军心,铁浮图要尽数全上,正面撞烂他的大阵。
有人向绳果报告,刘平叔已经紧靠着涡水河边结阵了。
绳果道,“侧水侧敌是兵者大忌,万一失利了,难道他要带兵跳河吗?”
手下道,五殿下,你难道忘了吗?去年二月时就是这个草包,率军在淮河边抵挡我们,我们人马没到呢,他的几万人便自溃了。
有人提议,“这一仗我们把鼓敲的密一点,号角吹的响一点,喊的声大一点,铁浮图出阵时最好蹄子跺的再齐一点儿,估计他有的人该跑了。”
绳果道,“击溃他可不是我此战的目的,要全歼!拐子马务必盯紧了,不要使一个宋军跑掉,都往河边挤他!”
涡水河边,晨雾未散,宋军三座圆阵岿然不动。
但是三座圆阵的边上连个策先锋阵都没有部署,也没有无地分马队,刘平叔摆的就是个纯防御的阵形,专等着绳果去砸的。
绳果反倒不急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敌阵,除了在刘平叔左侧后五里处有一大片庄稼可能埋伏了人马,其他的地方空荡荡的。
刘平叔少的可怜的马队一定就藏在那里,不过没关系,绳果有信心一鼓冲垮刘平叔的步军大阵。
那点马军要赶过来已经什么都晚了,也许面对着四散奔逃的散乱步军,他们也会往远处逃走。
不过刘平叔这个人还算讲究,把毫州城内的伤兵都挪到战场一边儿去了。
绳果的铁浮图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