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驰走了他才猛然想到,赵构如果当着有去无回的吴乞买对赛里喊,“宗翰叛乱已死!”几乎就是唤回赛里唯一的方法。
希望他与赵构说的最后这句话,可以救赛里①一命。
宗翰想,赛里不就是带着人、去海上朝着吴乞买叛乱的吗?
因为赵构最后的那句话,宗翰不由自主的想着赵构头脑的敏捷,胸中积压的愤怒愈重,敌国皇帝只带五十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却不得不放走了他。
这次的放行与饶人一命不同,宗翰除了刚见面时占据过一点主动,进入帐中之后,他几乎被赵构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牵着鼻子走到了最后。
大元帅有一股找没人地方放声大哭一场的冲动,但他已经五十岁了,知道那样做除了令手下费解和轻视,对别的都于事无补。
从另一层面来讲,此时此刻他又是最轻松的。
只能说对也罢,错也罢,今晚的这篇儿已经掀过去了,但大金国的历史将会因为他的这次选择,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将很快以另一种姿态去缅怀他的老战友——娄室。
吴乞买早晚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就让他以昏聩公的身份、在赵构的严密监视之下慢慢的反思吧。
宗翰怀疑,赵构带着他这点儿人来韩州时,在吴乞买跟前会不会也利用了他的影响,如果吴乞买因此而中计,只能是他咎由自取。
吴乞买还有一千人的卫队,但他在海上照样也斗不过赵构那几百人!
手下凑上来问道,“元帅,我们什么时候去参见皇上?”
宗翰神色爽朗的吩咐道,“好好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上路!”
……
赵构带着这些人离开宗翰的营地时,可就比刚出牧场时匆忙多了,什么钦差的架子都不要,在马上频频加鞭,他怕完颜宗翰此时反悔,六百轻骑照样能在荒野中围住他。
最好一步跳到船上去才放心,不幸的是传了个旨,又带来了不少累赘,一匹马拽着两匹马跑,绊腿绊脚。
这也算死里逃生了,赵构恨不得发句话,把那一百匹好马都扔掉,让它们到原野上自生自灭。
但别人不这么看,赵构四平八稳的被完颜宗翰陪出来时,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当时不便问,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第一个忍不住的便是张宪,陛下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招法,连岳统制也不行啊!兴奋归兴奋,军纪还得有,张宪边跑边问,“蒲里衍,你是使的什么法子?宗翰大元帅这么客气。”
赵构心说快算了吧,难得算是拣着一回。
金雀开山斧在赵构出帐时又回到了他手上,他晃晃斧子说,“国相元帅人很精明的,是我大金国之栋梁,本官小小的钦差可不敢妄议。”
然后别的什么都不往下说了。
众人一听,陛下当着耶律啊国这是还想演戏,太谨慎了,难道陛下能带领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他们先往东南,趁夜经过的沟邦子镇,再折往正南的大道去海边,到此时,赵构的心才稍稍踏实一点了。
晚上金兀术就算从奉集县渡河过来,在这么宽的地面上他也寻不到自己,等天亮上了船,他还要专心对付吴乞买。
……
吴乞买的“御用船队”接着往南航行,半夜按时开的夜饭。
虽说是晚上,韩州这些人也不能暴露行迹,这么多女子在甲板上出出进进,连语调儿都往常轻快,还有小孩子不更事,尖声叫起来在晚上更会惹人注意。
赵构恰巧不在船上,那边只有一个高宠,万一惊跑了吴乞买,岂不坏事?
吴娘子连好些人的身份都搞不清楚,不便出头,便专门见了太后和韦乔两位太妃,请她们叮嘱众人白天尽量不上甲板,夜间尽量别喧哗,孩子不准出舱玩耍!
想撒欢儿不是眼下的时候,等到了临安再说!
她还提议大家不在一起用饭了,就在各自的舱室里吃。
郑太后当然全力支持,都是为了大家好嘛,太后的威信谁都得听,太上和赵大哥去韩州下棋时娄室入的村,若非太后急中生智,叫大家在脸上遍涂锅烟,也许那几个女子早叫娄室拽出来了。
当然太上外出下棋的时机也好,不然大家照样等不到陛下赶过来。
把这件大事办妥了,吴芍药回来和邢秉懿、田春罗吃饭。
她知道另两人一直对她抱有很大的好奇心,邢娘子矜持,不大好抛根问底,田春罗就保不准了。
凡是和吴芍药有关的事,她都能在三句两句之内引到她和九哥身上去。
为了防止从田春罗那里引火烧身,一边吃着饭,吴芍药就将她心里一直牵挂着的事情与她们讲出来。
反正都是自己人,还能让她们想想正事儿。
吴芍药讲了船队上有奸细的事,箭应该是船队接近娄室马车时,趁夜往岸上射的,当时没一把抓住,射过箭立刻收了弓,人又躲起来了。
她对二人说,原来还有个嫌疑人——余丽燕,她上船之后还专门要过弓箭,射技也好,但明显不会是她。
什么奸细肯舍尽全力帮助敌人?要是没有余丽燕帮助岳云,大船能不能及时逃出来还两说着呢。
另外,箭上系的写了字的绢布条儿,是从女子衬衣上撕下来的。
吴芍药把什么都讲了,相信这件涉关安危的大事一定够田春罗想一晚上。
邢秉懿听了吓了一跳,九大王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来救她们的,这得多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