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罗很近地端详她长长的睫毛,红润的朱唇,和有如蛋清一样的肌肤,简直越看越喜欢,却发觉邢娘子正在吴娘子的另一边给她递来嗔怪的眼神。
田春罗朝邢娘子吐了下舌头,乖乖的躺好了。
邢秉懿一定觉着她无礼,不该这么近看人,弄不好把气息呼到人家脸上了。
田春罗没去过临安,此时就想临安,好日子居然突然就来了。
……
赵构和张宪带着五十个人上岸的地方,已经过了浑河口往南六十里,上岸后有一条朝西去的大道。
吴乞买除了告诉他此行的目的地,再就是给了他一份圣旨和一张地图,吴乞买自己的侍卫一个人都不用,让赵构给他跑腿儿。
赵构知道,吴乞买身边的这一千人确实有点少,别看在大船上挤的和什么似的,但要是上了岸有什么突发紧急,一千人再厉害都不够干啥。
吴乞买似乎拿定主意,到淮河之前这些侍卫哪儿都派,就守着吴乞买。
因而,赵构也排除了吴乞买想要调虎离山的可能,因为自己没什么破绽,再看看圣旨上写的,赵构就很高兴有这趟差事了。
这些人路不熟,在路上看一眼地图跑一段儿,有的时候还得找当地人打听。
他们先往西跑出去四十里,然后往西北五十里,又拐向西南方,全程大约一百四十里,沿途上也有地官府的人盘问,赵构把圣旨一亮,所有路段都马上放行。
酉时,他们遇到了一小支巡游的金军,稍加询问即便放行。
目的地到了。
西方是一片连绵的大山,起伏不断的山脊,在尚有些亮的夜空底下黑如巨莽的剪影,近些的地方,可见山顶上树木参差,风涛阵阵里传来了马嘶,还有一股马粪味儿。
山脚下亮着一片灯火,这个季节酉时才算刚刚入夜,传旨钦差来到时牧场里的人都没入睡呢。
张宪立马在牧场大门外高声一喊,里面四五个官员立刻醉熏熏的跑出来了。
为首者五旬有余,帽子是歪的,另一个敞着怀,一个人躲在别人背后打着嗝儿,赵构厉声喝道,“你们就是这么管事的吗?”
官员嗫嚅着,上差责备的是,是下官的错都是下官的错,牧场太偏僻到了晚上比不了上京,除了喝两口酒压一压这股马粪味儿,夜里也不安静外边有狼,里面的马叫的能让人睡不着,天亮了还得做事不喝些酒可睡不好啊,还望钦差体谅。
赵构就是做一做样子,听罢微微点着头,算是原谅了,问道,“把你牧场里的事与我说一说,回去后万一陛下问我,我哪能不知道。”
牧官说,“不知上差你想问什么?”
赵构道,“多少马,多少人,多少官,有什么说什么。”
老牧官说这里隶属广宁府,因为西边有一片大山,这里便称为“山东县”。
在汉代时,这里是“望平县”管辖地域,这座马场叫作兔儿窝牧场,有良马八百六十匹,喂马的牧役八十名,都是囚徒。
说偏僻,就是在这座牧场周边,除了不远处有镇宁军的一个蒲里衍率着两百人马驻扎,别处再没什么村镇了。
也不怕这几十个旧辽国的囚徒逃跑,往东边逃,一马平川,越跑离着故地越远,要逃也是往西去,却挡着一片大山,山里狼虫虎豹颇多出没。
别说还有专门的一支人马在四围下哨,根本就跑不了。
马可都是好马,脚快劲长,耐渴耐寒,是走丘陵大漠的好脚力,牧官说,这座牧场中的马匹只供给谋克以上身份的将领,一船人是轮不到的。
赵构严肃的对他说,“等本钦差回复圣命时,你得给我带上一百匹,五十匹公的,五十匹母的,不能差了!”
赵构只来了五十人,每人骑着自己的马,还能牵上两匹,再多了也勉强能牵,只是船上真放不下了,还怕吴乞买起疑心。
牧官为难的说,“下官旨还未听呢……”
言外之意就是:谋克拿着文书到我这里来才有一匹,你只是一个蒲里衍,开口敢要一百匹马,皇上有要马的旨意吗?
赵构可不管那个,这八百匹马他都拉不走,是个遗憾,南方的马不适于北方,将来他要征讨金国,马匹就先是个大问题。
他不等牧官说完,便打断道,“知道陛下此行是去做什么吗?”
牧官诚惶诚恐着道,“下官不知道。”
赵构“叭!”的一下将圣旨抖开,朗声道,“兔儿窝牧场接旨!”
几位牧官一个激零,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子。
钦差朗声念道,“朕自继大位,夙夜忧思国事,片刻不敢松懈,突闻东路军于黄天荡之役多有折伤,朕心急如焚啊,必亲加慰抚。特命前辽废主耶律啊国,随圣驾前往淮河,以振军心士气!”
牧官仔细看了圣旨道,“可是陛下并未说马的事啊。”
钦差拿眼乜斜着他道,“你怎么这么迟钝?陛下是坐船去的,将来必然要下船登岸,难道你想要皇上一步一步走着?你喝多了是吧!你见哪道圣旨是把一国废主跟马匹并到一起说的?想一想也该明白了!”
张宪喝道,“少废话!不然老子把马都给你放了!”
牧官哪里见过那么多的圣旨,钦差一句“喝多”里好像含着威胁,他不敢坚持下去了,马上叫手下去带耶律啊国,再连夜去选马匹。
“耶律啊国,你多大年纪?”
站在钦差面前的这个老头儿个子不高,也不粗壮,苍白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