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道长……”
玉怜一脚深一脚浅地趟过雪地,哪怕暖风护身让她不会受到霜冻,但在雪地中行走所需要耗费的力气也不,以至于她现在这会儿上接不接下气。
她可不像是那只狐妖,能够被梅花抱在怀里,根本不需要自己耗费力气走路。
玉怜抬手抹去额上细汗,直喘粗气问道:“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
“长安。”梅花淡淡回答。
听闻这个名字,玉怜便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看到梅花竟已走远,才咬着牙追了上去。
这道士怎么就像是个苦行僧一般,不言不笑不愁,无论什么时候都没个表情。
“可是长安那么远,我们如何走过去?”追上之后,玉怜急忙问道。
这时,梅花却站住了脚,回头瞪向玉怜。
看到他双眉几欲竖起,玉怜禁不住倒退一步,心中畏惧陡生。
“你还未从青楼里赎身,若你就这么不见了,你的母亲怎么办?”梅花一开口,玉怜就愣住了。
未等她做出反应,梅花便又冷声问道:“你可知青楼背后都是些什么势力把持?倘若知道,你为何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向我提问‘如何去长安’一事?”
玉怜呆立在寒风中,暖风环绕着她,可她还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梅花一语点醒了她,若是她就这么逃了,母亲该怎么办?她很清楚青楼后面有着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把持,至少不是她这种人可以与之相抗的……
但是,就这么回去了,她甘心吗?
回去做一个娼妓?哪怕她有信心凭借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知识能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出卖身体的地步,但这么做的话,她真的甘心吗?
可是如果她不回去的话,母亲会怎样?
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时间长了,青楼背后的那股力量定然会对自己母亲出手。
玉怜低着脑袋,只觉得口中无比苦涩,有一股沉重的力量压着脖子,让她无法抬起头来,更难张开嘴巴。
来自未来的观念和属于当下的思维在脑海里冲撞着,相互对抗,且难分难解。
她继承了‘玉怜’的记忆,自然也承接了玉怜的因果和情感,所以她如今无比纠结。
“我……”玉怜此时的声音无比沙哑,在梅花的注视下,她艰难开口,“回去……”
仅仅只是三个字,却好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在完这句话之后,玉怜就双腿一软,无力瘫坐下来。
她低垂着脑袋,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啜泣声。
“起来吧!”
在玉怜抬手不断抹去从眼眶滑出的泪珠时,忽然听到梅花这般道:“道帮你赎身。”
这一刻她愣住了,眼泪还在不止流淌出来,可是她心头的哀伤却在这一刻被惊愕尽数覆盖掉。
愣了两三秒,玉怜猛然抬头望去,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俊美面容,一时竟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想到了什么,只是思绪如潮涌。
两人静静对望,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玉怜呆滞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去思考梅花这么做的动机,也无法想象梅花为什么又要帮自己赎身。
“道下山之前在山里采集了不少山货,又用那些山货卖了不少钱,道非是穷奢极侈之人,故如今还剩下了不少钱。”与玉怜对望着,梅花缓缓道,“此前一番作为只为考验你是否重于孝道。”
玉怜吸了吸鼻涕,又问:“如果我选择不回去呢?”
随后,她就在那个年轻道士脸上看到了少有的表情变化——
梅花眉头一皱,唇角微抿,挤出了一丝厌恶之色,“若你不想回去的话,道便把你带到下一个县城,然后交予官府,让官府将你带回去,如此一来,你的母亲也不会因你的自私而受牵连。”
罢,梅花眉头舒展,继续道:“但好在姑娘并未这么做,有钱无钱对道来都没太大区别,帮助姑娘赎身也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希望姑娘能在赎身之后好好陪伴于母亲身旁,毕竟令堂曾身患重病,也愿姑娘能找户好人家嫁了,好好孝顺母亲。”
听了这番话,玉怜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后世女青年的思维让她感觉这些话很是不对劲,想要开口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意识到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虽女性地位并未像中国宋明清那样大幅度衰落,但相夫教子还是主流。
江湖上也有不少女侠客,可她没有一个学习武功的途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拥有那份资质。
走官道更是不可能,尽管宫廷和少数书院也有女先生,朝廷也未禁止女性科举,可是主流思想还是相当排斥女性为官的。
这么一想,玉怜就好像明白了为何里穿越到古代或者类似时代的女性只有依附男性才能走上去,一是没有足够的文采,无法像李清照、上官婉儿那样成为众所周知的女文人,二是社会大环境不允许,就算了也不一定会有人听。
“……多谢梅道长。”玉怜从地上爬起,哽咽着向梅花道谢,脸上神色乃是难言的复杂。
梅花向她点零头,“走吧,先姑娘之前是被从哪里掳来的。”
“洛阳。”玉怜如实回答,眨了眨眼睛,疑惑问道,“道长不是有事要去长安吗?”
“不急……”
看了一眼空,梅花沉声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