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伟亮的确不敢让井下突生“意外”,除非不想活了,而且意外也不是随便就能发生的,他也确实就没那么想。
从柯正行等人下井开始,杜伟亮的手机就没闲着,电话是一个接一个。
“矿长,刚刚接到消息,在下井之前,柯局长已经带人转了好几个地方,还找两个矿工问了话。”
“哦,都问了谁?问了什么?那两人怎么说的?”
“不知道,监控上面不清楚,只能看出来穿着鑫鑫矿业工服,问什么、说什么就更不清楚了。”
“尽快排查,应该并不难吧。除了下井的,除了外出的,还能有多少人?”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看不出任何特征,要是本人死活不站出来,还真……”
“有那么难吗?要是查不到的话,就交给别人办,你趁早滚蛋回家。”
“矿长,我……”
“废物。”
刚结束这通电话,另一个电话又来了。
“矿长,大桥二村也出现了可疑人,也在找人问话,要不要把人控制起来?”
“控制个毛?能控制吗?……不过也得关注一下,让村里眼线关注就行,矿上就不要派人了。”
“那他们会不会胡作非为?”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几块地、几匹牛马吗,不要弄巧成拙了。”
“好吧。”
“唉……”杜伟亮叹息着挂断电话。
美女适时说了话:“矿长,看来他们这是多点开花,要大干一场呀。”
杜伟亮缓缓地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还不好判断呀。”
“怎么办?”
“怎么办呢……”杜伟亮思索一番,才又道,“以不变应万变,紧紧跟着柯正行这条线吧。这么的,你也别在这了,一会儿有事也方便传递消息,省得都被他们耗着。”
美女应答之后,快步离开了。
转头望着黑乎乎的洞口,杜伟亮眉头皱得更紧了。
“叮呤呤”,铃声作响,拉回了杜伟亮的思绪。
“又怎么啦?”
“矿长,董副局他们已经收工了,下步还跟着他们吗?”
“跟个屁,不怕他们……陪着,陪着他们转,最好能等到柯正行他们升井以后。”
“柯……也在呀。”
“下井了,我正在井口等着。”
“明白了,小心伺候着。”
“诶,对,要万般小心。”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又消停了不到十分钟,井下消息拐着弯地来了:
“矿长,他们看的很仔细,不只到工作面,经常中途停下,看这看那。”
“说咱们的照明不行。谁家井下不是这样的?有几家能完全达到标准?”
“刚又说到通风了。也不知哪弄的公式,非说通风设施还差百分之三十七。”
“枯井分岔非让处理,说是有透水可能。上哪透水去呀。”
“这帮工人真是傻缺,问什么说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藏着掖着。”
“根本就没法现场教,副总走哪他们都跟着,这还是王班长呼转来的消息呢。”
随着消息源源不断汇总而来,杜伟亮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整个心脏也抽紧成一团:
柯正行要干什么?做做样子还是要突施杀手?
没有下杀手的理由呀,年前还称兄道弟来着呢。
可要是做样子的话,这也做的太逼真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小心应对着吧,不能太悲观,也不能掉以轻心呀。
真盼他们就那么一直转着,又期望他们快点升井。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柯正行等人终于上来了。
“柯局辛苦,各位辛苦?”杜伟亮小心上前伺候着。
柯正行没有接话,吴副局却开了腔:“去会议室。”
“好,好的。”杜伟亮赶忙给美女秘书去了电话,要她赶快安排着。
一行人分乘三辆汽车,奔向办公区。
在车上,杜伟亮一会儿套近乎,一会儿侧面打听,但柯正行始终不言声,倒是常务接了几次话,不过却接得又冲又硬。
当柯正行等人赶到会议室时,董副局六人已经提前到了。美女秘书正在热情地递着水果,但没人去接,也没人应声。
没有任何寒暄,应急局人们落座后要么黑着脸一言不发,要么就是低头“刷刷”写着东西,屋里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二十多分钟后,属下把手写纸张报给局长,柯正行一页页翻阅着。
杜伟亮很想先睹一下,可是迎上那冰冷地眼神,只得忍着急切夹起了尾巴。
柯正行看过之后,又递给了几个副局长。
正、副局们看过以后,通过眼神进行了交流,然后由常务吴副局代为宣读:
“鑫鑫矿业有限公司:经过现场走访、实地考察,我局共发现了九……”
“一、通风系统极其不到位,有重大安全隐患,可能引起……”
“二、照明设备过于简陋,照明设施配置极不合理……”
“三、二号枯井存在透水风险,需要……”
“……”
杜伟亮等人越听越心惊,越听越没底,却又只能陪着笑脸静等继续宣读。
“限你公司在七日内整改完毕并达到二级标准,否则……”
七天?确定不是开玩笑?人们还要不要休息了,还要不要生产了?杜伟亮心头一阵一阵刺通。
虚打实吓唬、高举轻放,怕是得多出点儿血了。想到这一层,尽管稍有心疼,但杜伟亮反而踏实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