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哥是一直闭着眼睛,自也能做到闭口不言,可耳朵却无法自动关闭收听功能,不想听也得听。既然听到了,也就难免触动心思,再怎么挥也未必全能挥去。心中还是不免思绪翻滚:
是呀,她现在怎么样了?知道我也在这吗?
你可不能想不开呀,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跟我不一样,只要不背叛我就行了,无需背负那么多的东西。而且你也没掺和那么多事,充其量也就是小几年的事,到时出去了还年轻,还有大把美好时光呢。
她到时出去了,我自己会是什么样呢?
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这?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仔细观察着疤哥脸上神情轻微变化,大张适时又说了话:“我想她现在非常想见你,也有很多话要嘱咐你,很可能你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见不到你的话……”
“我要见她,你们能安排吗,敢安排吗?你们指定不敢,你们怕我俩串供,怕我俩搞事情,你们就是一群口是心非的伪君子。”疤哥忽的很想见二娘们,可又担心自己被套路,于是说话接二连三,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
大张缓缓地说:“可以见面。”
听到这样的回复,疤哥心中一喜。在耗了一会儿之后,仍然没有听到下文,于是忍不住追问:“什么时候?”
“今天、明天、后天,哪怕现在,都可以。”大张说到这里,语气一转,“但是有一个前提。”
“奶奶的,又被耍了,前提就是我必须交待。”疤哥咬牙骂着,既骂那些家伙狡猾,也恨自己太傻,傻得总在一块石头上摔跤。
大张笑眯眯地点着头:“对,就这么简单。现在想通了吧?只要你原原本本的说了,用不了五分钟指定让你们见面。”
去你娘的吧,老子再不上当了。疤哥咬着嘴唇,忍着脏话都没骂出去,以免越说越多,以免不小心着道。
大张可不管这些,而是过一会儿说一通,内容要么非常轻松要么极其沉重,分明是在考验人对情绪落差的适应。
尽管被对方搅得心绪不宁,但后面的两个多小时里,疤哥再没有说话,眼睛也一直闭着没睁。
对着大张做了个手势,雷捷走出暗影,通过隔断上的小门,去了对面空间。
疤哥听到了开门声,也感受到有人过来了,但他依旧还是原来的坐姿与状态。
雷捷来在疤哥近前,围着对方转了三圈,然后才在对方身后说道:“你这是彻底不打算说了?是不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
疤哥自是不会回应,反倒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放臭屁。
“那你可别后悔。”雷捷说到此处,哈下腰去,俯近疤哥耳边低语起来。
这声音太低了,对面坐着的人根本听不到,仅能看到雷捷嘴唇微微在动。
但疤哥却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振聋发聩,振得他睁开了双眼,大张着嘴巴。
疤哥瞳孔急剧收缩了两次,忽的咆哮起来,“我不会放过你的,就是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随即转向雷捷,恶狠狠地蹦出三个字,“还有你。”
你?还有你?大张和小孙都糊涂了。
好厉害的疤哥,竟然能看的这么透。雷捷微微楞过,冷冷地笑了:“你相信有鬼吗?”
“我……”想到几天前的场景,疤哥又恨又恼,没了说辞。
过了一会儿,疤哥又忽然转头上望,咬牙道:“那里可录着呢,我要告你。”
“录着呢?”雷捷以问代答,轻轻松松的回了栅栏对面。
又瞅了瞅那几个方向,疤哥立时泄了气:怪不得觉着屋里不对,原来是那些东西没开呀,他们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
终于,疤哥有气无力地给出了回应:“我说。你们主要就是问透水事故吧?”
众人大喜,立即打开摄录设备,做好了记录准备。
“在上上月三十号晚上,不,准确地说是上月一号凌晨两点来钟,我正在休息,忽然就接到了前面打来的电话,说是三号矿井出事了。一般情况下,矿上有事故不找我,除非是死了人。我没有多问,就立即赶去了,同时安排亲信封闭消息。”
“到现场后,我了解到,当时正有一班人员在井下作业,正升井期间透水了。已经上来了二十多人,还有十几个在下面。这种情况下,基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我们也心存侥幸,想着看看罐笼车里的情况。只到罐笼车上来,我们才死了心,因为那里边一个人都没有。”
“十多人的大事故,是什么样的后果,我们都非常清楚,也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们没在矿口再做无畏的努力,而是立即与控制起来的升井矿工统一口径,要他们不得对外泄露一个字,这些人答应了,也分别拿到了五千块的封口费。之后我们才……”
疤哥说着说着,额头冒出了汗珠,青筋也一根根地鼓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什么情况?心情缘故?就在雷、张二人准备发问之时,疤哥忽的“啊”了一声,脑袋歪向了一边。
“快。”雷、张二人立时起身,对面屋子也冲进了两名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