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敬军气乐了:“就那大肉脑袋还是累的?那么酒糟鼻子也是累的吗?”
“这……老舅可幽默了。”池继军打了个哈哈,继续说,“其实你们公务人员都不容易,工资没几个,责任又挺大,就比如曲局长。他跟着你……”
“单位的事别乱掺言,今天也就是你,若是换个人我就翻脸了,快回吧。”甄敬军再次冷脸。
池继军没有动身,而是又说道:“老舅,我知道你这人特有原则,那也可以适当灵活一些。像是那个闸阀的事可以写上,毕竟区长秘书也在现场,至于那个河坝就别写了,好不好?”
甄敬军猛的盯在了对方脸上:“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没,没有。”池继军连连摇头。
“那不就得了,走吧。”甄敬军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去开屋门。
“跟我有关。老舅,帮帮我。”池继军一把扯住对方。
“什么,跟你有关?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甄敬军既疑又惊。
“老舅,你听我说。”池继军把对方拉坐在沙发上,讲说起来,“当初……”
在听池继军讲说的过程中,甄敬军时而紧咬牙关,时而皱紧眉头,时而攥住拳头,但都一直忍着没出声。
待到对方讲说停歇,甄敬军才又沉声发问:“你是借了别人资质,工的是你承包的?”
“千真万确。若是人们盯着不放,水务局就会找那家我挂靠的施工单位,被挂靠单位绝对要找我。这么一来,层层加码,我指定就赔的倾家荡产了。”
“至于吗?你不是还有商贸公司吗?”
“商贸公司其实就是个空壳,资产也都在银行压着呢。最关键的是,一旦这事漏了,那家被挂靠单位就会受影响,我以后永远都别想再揽工程,都别想……”
甄敬军厉声打断:“你还想再揽工程?还嫌捅的篓子不够?”
“老舅,我求求你了,那的确不是我本意呀。”池继军说着“扑通”跪到地上,痛哭流涕起来,“当初包工程的时候,甲方说的可好了,也牛的没谱。可真正签合同后,资金迟迟不到位,后来还是我东挪西借才做完的。等我弄上钱的时候,天气早冷了,紧赶慢赶才赶出来的。那个季节施工,工程能那样已经不错了,再加上那地方本就是风口……”
“为什么旁边施工段质量没问题?也是那年同期工程呀。”
“老舅,我不求你给我说好话,只求你别提这事不就行了吗。”
“不可能。我告诉你,就现在这样,你已经捡便宜了,若不是罗局长警惕性高,很可能已经出了人命,你面临的就不是罚款,而是坐牢了。”甄敬军态度非常坚决,“马上筹钱,勇于承担后果,以后……”
“凭什么?”池继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哭着嚷道,“一口一个罗局长,叫的多亲呀,怪不得都说你是他的一条狗呢,只会……”
“畜生。”甄敬军怒而起身,一巴掌甩了出去。
“你,你打我?”池继军捂住腮帮子,却又忽然破涕为笑了,“这打也打了,是不就不罚了,就能……”
甄敬军咬牙怒指:“妄想,我这是替你妈教训你,是……”
“甄敬军,既然你六亲不认,那我就没你这个亲戚。”池继军甩出狠话,转身摔门而去。
“你……”甄敬军颓然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心中既悔又恨又疼。
“噔噔噔”,
一阵急促脚步声后,“嘎巴”一声,防盗门推开。
秀芬快步走进屋子,追问道:“老甄,咋的了,继军咋哭着就走了?好像还说以后再没你这个老舅。咱妈要是知道了,多心疼呀。”
甄敬军猛的醒悟过来,匆匆收拾起了带回的文档。
“你要去哪?”秀芬看出苗头不对,急忙盯问。
“放心,我没事。要是妈问起的话,你就说我出差去了。对了,另一个手机号也别告诉她。”甄敬军说着话,已经拎着包打开了屋门。
“你……”
“叮呤呤”,铃声响起,打断了秀芬的话,甄敬军也“咣”的摔门而出。
秀芬叹了口气,拿起电话听筒:“妈。”
“让敬军接电话。”对方女声很急。
“敬军出差了。”
“我不信。刚才不是还在家打继军吗?”
“啊?打,打继军了。”
电话里“啪”的一声,随即没了声响。
秀芬立即急急跑到窗户前,只见那辆熟悉的汽车已然发动了。
想要打电话询问,又担心丈夫开车危险,秀芬只好发了条短消息:好话好说,打孩子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甄敬军回了一条短信:他不说人话。
大约半个小时后,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随即就是拍打屋门声:“甄敬军开门,甄敬军开……”
秀芬赶忙拉开屋门:“妈,大姐,你们……”
门外老太太直接冲进屋子,各屋找了起来。
同来的中老年妇女则是不停地抹着眼泪:“继军还是个孩子呀。”
客厅、卧室找了个遍,厕所都找了,当然找不到甄敬军。老太太一下子扑倒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六亲不认呀……甄敬军,我的好儿子,继军的好老舅呀……”!--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