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在场这些文武官员真正关心的问题,虽然蜂拥而来的清军至少有六七万之众,但是越国军既然已经击破博洛大军,大家自然不会把这些明军出身的新附军放在眼里,毕竟刘良佐之流都是刘永锡的手下败将,真正的威胁还是多铎亲领的这支八旗兵与外藩蒙古兵。
而对于刘永锡与张皇后来说,这才是真正致命的威胁,所谓万余真虏比李本深、郭虎、杨承祖、刘良佐之流加起来还要可怕一些,但也是刘永锡决定要慢下来的真正原因:“正因为我军的真正敌人是多铎所领的万余真虏,所以才要慢下来!”
邢夫人平时很少介入这种重大军议,更不要说反对刘永锡的建议,但是这一刻她也觉得有些不妥:“但是现在湖州城内的我军最多不过万人,如何应对数倍强敌的围攻,何况夫君不是一直担心湖广、江西的阿济格军入浙吗?”
邢夫人说出所有人的疑问,大家都觉得兵贵神速,必须与张博易会师才有胜算,完全不能理解刘永锡要慢下来的突然决断。
刘永锡非常明确地说道:“所以我们是慢下来,不是停下来!只要我军继续北进,张博易就能守得住,请记住我军是慢下来,不是停下来!”
慢下来?停下来?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在场的文武百官中很多人却是突然明白过来,特别是赵志杰、富定、李怀庆这些老人都知道刘永锡这一字之差必有很深的用意,富定竟是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越国公是准备堂堂正正战胜建虏吗?”
刘永锡非常明确地答道:“没错,就是要堂堂正正地战胜建虏!这一役必须堂堂正正大获全胜,建虏若破,李本深、花马刘之流不足为患,建虏不破,纵破十个花马刘也是无用!”
刘永锡如此明确,邢夫人第一个明白过来:“没错,这是我们的主场,我们慢下来,建虏就必须快起来!”
虽然湖州、嘉兴都是浙江甚至全天下最富庶的地区,但是双方至少十万大军投入战场之后,不可能完全依靠就地补给,而占据主场之利的越明大军在这方面就拥有绝对优势,正如邢夫人所说的那样,“我们慢下来,建虏就必须快起来”,多铎不但要快起来而且肯定要亲自出马,而这正是获取全胜的最好机会。
这虽然是阳谋,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多铎一定会按照刘永锡的安排来走,现在大家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湖州城能不能在数倍清军的围攻之下长期坚守?
湖州城如果守不住,不管刘永锡是慢下来还是停下来或者是加快行军速度都是无济于事。
张皇后却是突然站出来帮张博易背书:“我相信张博易一定能守得住湖州城!就按越国公的意思来办,天命在明,这场湖州之役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此刻的湖州城看起来已经成为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从湖州城头望过去是不计其数的战旗与几十个密密麻麻的营头,这其中既有投降才几个月的原弘光朝正规军,也有入关后依附清军的各路武力,还有部分外藩蒙古兵与八旗兵,一眼望去觉得这么多敌军足以把天都给掀翻了。
费宏玑在内的湖州本地义军领袖都觉得压力大得惊人,前次祖大弼的几千清军都差点把湖州城给攻破了,而现在参战清军的兵力是上次攻城的几倍甚至十几倍,湖州城根本承受不起一次猛攻,因此费宏玑小声地问了一句:“张将军,越国公的援兵到哪里了?”
张博易并不知道刘永锡“慢下来”准备与清军堂堂正正一战的决定,但是越是这种场合他就越沉得住气:“这次驰援湖州是张皇后与越国公亲领五万大军,有他们在,湖州就能万无一失!再说了,湖州城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难道还能跟建虏握手言和吗?”
张博易这么一说,在场的湖州义军首领都有同感,毕竟在江南诸多府县之中,就数湖州府的抵抗最为激烈,现在多铎亲征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岂可能轻易放过湖州府,以清军的惯例破城之外必然是屠城暴行,因此费宏玑觉得除了坚守已经无路可退:“张将军的意思是张娘娘与越国公的大军随时可能杀到?”
张博易给出了非常明确的答复:“不然城外几万大军怎么可能这么老实,他们稍稍试攻了两三次就保持围城的策略!”
费宏玑立即明白过来:“清军是担心越国公大兵随时可能杀到,所以在攻城这件事上才会这么不用心!”
张博易信心十足地说道:“哪怕越国公不到,我也有信心坚守湖州半个月,何况越国公大兵五万随时杀到,城外纵然有十万清军,也根本不敢全力强攻湖州!”
张博易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满了,但是他敢这么说就有这样的底气。
在这段时间之内他重新修缮了湖州的城墙与一切防御工事,打造了不计其数的防御器械,而且还动员了几乎所有的精壮,现在湖州城有大小火炮十余门,正军七千人,辅兵八千人,随时可以动员起来的精壮与健妇一万六千人。
正是因为准备特别充分,所以张博易才会有长期坚守的信心。
虽然清军攻势看起来如同潮水,但是张博易相信湖州城就是潮水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而城外清军的看法也同张博易保持一致,资格最老实力最强的李本深就提醒身旁的郭虎与杨承祖:“刘永锡的大兵还没杀到,咱们凡事都要留个心胆,不能用十成力!”